每一个梦想的实现都是离不开现实的努力的。梦想只是我们生活中的调味品和催化剂,但它绝对不能代替生活。
从小就爱做梦。
开始是乱做一气,不切实际,想着有一天就成一只目光锐利的大鸟飞在高空;想着像三毛一样吃黑面包、喝自来水去浪迹天涯;想着拥有一颗蓝光莹莹的能驱邪的宝石挂在颈子上。当终于有一天发现自己竟做出“长大了就快快去嫁给一个国王的厨师,好吃他做的各种菜肴”这样的梦时,倒是实实在在被吓了一大跳。后来细想了一下,发觉自己正在做的都是些异想天开的“白日梦”。不行,这样迟早会把自己给断送了,于是痛下决心,不再想这些荒谬的事情。
然而好做梦的本性还是无法抑制,我又开始做些相对来说比较实际的梦来。于是就想当一个女警官,穿一身草绿色的紧身格斗装,扎一根很宽的皮带,上面别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脚上是鞋帮齐膝的黑色牛皮靴,头上是……头戴什么帽子好呢?大盖帽?不好,太臃肿了。爵士帽?不好,那样一来准跟身穿西装脚蹬草鞋一样不对味。对了船形帽好看,就是紧紧贴在头上很玲珑的那种——好吧,头上是与衣服同色的船形帽。当我穿戴好了以后,面前就来了一个满脸凶肉的歹徒。我不怕。我很骄傲地轻蔑一笑,左一拳,右一脚,左再一拳,右再一脚,然后歹徒就狼狈地趴在地下,脸上到处流血,突然头一歪——死了。这时出现的是电视警匪片中常见的结局:警车呜呜尖叫着开来,在乱哄哄的红蓝警灯照射中,数十个全副武装的人下车用枪很警惕地指着这边,而我则很潇洒地头也不回走远了……
一想到自己还可以如此这般张狂一番,心里就美得冒泡泡。直到有一天把老师当做假想敌,用手比个枪的样子朝她“砰砰”两声,她又恰好朝我冷峻地望了一眼,然后我被脸红脖子粗地撵到办公室。写完一篇八千字的检查以后,我发觉自己其实不适合当警官。
后来我又构思自己是否能当个外科医生,在别人的肚皮上剪剪缝缝。想像一个痛得满脸煞白的病人被我冷静地扶到床上躺好,然后对护士小姐说:“准备手术。”无影灯“哗”地一下亮得刺眼,一盘盘擦得锃亮的刀剪端了上来,白衣白帽白口罩——好,开始手术——不好,出汗了,我就把头伸给护士小姐,她用一张消毒纸巾给我轻轻一擦,另一只手又递给我一只闪着寒光的小剪刀。一切都是惊人地有条不紊。
类似这样的梦真是数不胜数,我透支所有的思想和精力去构筑,于是那阵子的日子过得也跟做梦一样,一样的不现实,一样的让人难以置信。上课时唇边总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傻笑,手臂上被自己用彩笔画满花花绿绿的手枪、匕首和小剪子、小刀子,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英语更是一路红灯。接到期末成绩单的那天下午,我很谨慎地慢慢瞟了它一眼,然后假装还是很镇定自若,假装并没有怎么脸红,假装头脑还是很清醒,还是认得回家的路。可我最终却发现自己在走了十多年的街上迷路了,一切都让我觉得异常陌生。是的,我是在自己的梦里游荡。
从那以后我就一点点现实起来,告别过去的浑浑噩噩,把心思集中在书本上。我像所有的同学一样做功课、交朋友、听Walkman,真真实实地活着。因为我开始懂得:每一个梦想的实现都是离不开现实的努力的。梦想只是我们生活中的调味品和催化剂,但它绝对不能代替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