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五霸大家都知道,第一个是齐桓公姜小白,不过在小白之前还有一个人物非常活跃,他是东周第一个敢跟周天子叫板的诸侯,就是他领导的小小郑国,在春秋早期竟然号称“小霸”!他就是郑庄公姬寤生。
(1)我是姬难产
犬戎被赶走后,周平王论功行赏,郑伯友谥为“桓”,史称郑桓公友,郑世子掘突即位,是为郑武公。周平王迁都洛邑后,郑国也随之东迁,郑武公掘突和老帅哥卫武公姬和共同担任周卿士,掌握周王室实权。平王13年,卫武公去世,郑武公大权独揽。此时的郑国已经吞并东虢、郐,郐离周都洛邑非常近,于是郑武公就从荥阳迁都于郐,史称新郑,把荥阳叫作京城,这样就更容易执掌周室大权。所以郑国逐渐强大起来,并且在众诸侯中率先奔上小康。
郑武公的夫人史称武姜,也是申侯的女儿,她生的大儿子叫姬寤生,什么叫“寤生”,实际上就是难产的一种,正因为如此,我总喜欢把姬寤生叫做姬难产。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武姜不喜欢这个儿子,一想起来就觉得特别特别痛苦。所以武姜把全部的爱放在另外一个儿子身上,他就是老二姬段。
可惜公子段(国君之子称公子)不是老大,不能立为世子,可是武姜不甘心,天天在郑武公耳边吹枕头风,今天说:“你看咱儿子阿段多好哇!英俊潇洒,多力善射,不如立他为世子吧!”明天又说:“你看咱阿段多乖呀!比寤生强多了,不如立他为世子吧!”
郑武公烦了,“你丫的有完没完!”武姜从此闭嘴。
郑武公可不像周幽王一样,他知道轻易废长立幼的后果。为了彻底堵住武姜那张闲嘴,郑武公立即立寤生为世子,只把一个小小的共城封给公子段,称之为共叔段,这可把武姜气的够呛。郑武公去世后,寤生即位,正式成为我们的主角郑庄公。
(2)弟弟,哥对不起你
此时的武姜还是不放弃,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她的阿段起兵发动叛乱,夺取君位。共城巴掌大的一块地儿,没啥前途,造反又是个高风险的职业,必须要先把准备工作做足,武姜就去找庄公要地儿。
她说“小子,你继承君位,有数百里的土地,你再看看你弟弟,只有一座小的连耗子都没几只的共城,你小子于心何忍!”
郑庄公一鞠躬,“唯母命是听。”
“把制邑封给他。”
“制邑是先君规定不准分封的军事重镇,除了这个,别的都行。”
“那就把京城封给他。”
庄公默不作声,京城就是荥阳,郑国故都,把这块地儿封给阿段,可想而知这代表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武姜怒道。
庄公连忙作揖,“不敢不敢。”
就这样,共叔段一下子变成“京城太叔”!
郑国诸卿大夫对郑庄公的做法很不理解,正卿祭仲就说:“京城这样的大都市怎么可以随意分封,这样做有违祖制,姜夫人太宠孩子了!”
郑庄公端起一杯茶,轻品一口,微微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等着看戏吧。”
祭仲愣了,他从庄公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表面上软弱的君侯,城府是那样的深!祭仲心里忽然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我跟对人了!
京城太叔公子段向庄公谢恩之后就跑到武姜那里去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您太伟大了!”
“阿段,你仅仅只想做一个京城太叔吗?”武姜毫无表情。
公子段瞪大眼睛看着他伟大的母亲,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到达封地之后,按照武姜的指示,公子段先控制周边两座城池的税收,这样就有了大量的经济收入;再招兵买马,以出猎的名义训练军队,这样就有了军事实力,也就有了夺位的资本。
没过多久,公子段实兵演习夺取了两座郑国城池:鄢和廪廷。这是他辉煌人生的最高峰,当然,最高峰一过,那就是下坡路了。这些嚣张的举动当然瞒不过郑庄公,此时朝中已经沸腾了,公子吕甚至对庄公说:“您要是想传位给太叔,我马上去事奉他;要是不想,就让我去攻打他!”
公卿大夫们一致认为他们的君侯软弱,只有正卿祭仲在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忘记君侯的承诺,准备看一台好戏。
时机成熟了,该是我姬难产大显身手的时候了。郑庄公准备来一招引蛇出洞。
这一天,郑庄公高调宣布:我要去朝见天子。听到这个消息,武姜很高兴,阿段很激动,而更高兴更激动的则是姬难产。
郑庄公和他出行的兵车随着一路烟尘远去了,不知为什么,比起以往,这一次出行的兵车格外的多。
在确认那该死的姬难产已经走了之后,武姜马上通知她的阿段起兵,公子段于是就打着监国的旗号起兵直指国都。
阿段身披盔甲坐在兵车上,心里既高兴又激动还有点儿小紧张。突然,战车一停,甲士来报:“太叔,前方有埋伏!”阿段愣了,我伟大的母亲不是说姬难产朝见天子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一会儿,甲士又报:“太叔,后方有一支部队杀来。”,阿段又愣了。甲士见状,问道:“叔,怎么办?”阿段一脚将甲士踹翻在地,大吼:“怎么办!凉拌!撤呀!”
前面的伏兵就是公子吕早就埋伏好的部队,后面的部队就是返回的郑庄公的部队。一阵冲杀之后,叛军损失惨重。郑庄公、公子吕见姬段后撤,也没再猛追,因为他们知道第二场好戏即将开始。
敌兵没有追来,阿段总算松了一口气,等来到京城之后,他惊奇地发现城已经进不去了,城中的军队竟然还攻击他们!
原来,当叛军出城之后,郑庄公的人就混进城去到处贴榜,说太叔如何如何忤逆,国君如何如何孝友,一传十,十传百,城中人全部归顺。阿段无奈,只有逃回鄢城了。鄢城城城小力弱,阿段又逃到共城,庄公军队犹如巨石压卵攻破了这座小城,京城太叔姬段在共城自杀身亡。在郑庄公军事、政治两张牌的夹击之下,姬段惨败,而且还把命丢了。
(笔者注:《左传》中“郑伯克段于鄢”一篇只说公子段逃到共城,没说自杀,《史记》亦然,笔者为行文之需,从冯梦龙《新列国志》的说法,言其自杀。)
看着弟弟的尸体,郑庄公哭了,因为他知道弟弟其实是被自己害死的,如果早些阻止,也不会让弟弟嚣张到起兵叛乱的地步,更不会有现在的兄弟相残。为了郑国长治久安,我害死了你,弟弟,哥对不起你。
(3)妈,我错了
现在是姬难产同学怒吼的时候了,他将找到的武姜与太叔来往谋逆的书信狠狠摔到武姜面前,撂下一句狠话:“不到黄泉不再见面!”并且把武姜迁到了颖城。
武姜羞愧难当。她后悔,后悔教唆阿段夺位,后悔从小溺爱小儿子,后悔生出阿段,后悔嫁给郑武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郑庄公也在后悔,后悔说出了一句这么狠得话,我已经害死了弟弟,难道还要赶走母亲?杀弟不友,逐母不孝,不友不孝,何为人君?但是君言不可违,话说了就收不回来啊!
郑庄公是古今第一厚黑高手,李宗吾《厚黑学》中反复运用的典型材料。在公子段恶念滋生之初,他故意没有阻止而是装作没看见,等人神共愤之时再痛下杀手而师出有名。但人总是有感情的,他脸再厚心再黑也掩不住亲情,弟弟死了,母亲走了,他感到一种孤独在无情地吞噬着他这个无情的人。
天佑庄公。什么叫贵人?贵人不是总是一帆风顺的人,而是遇到困难时总能有人帮他解决的人,姬难产贱名好养,偏偏就是个贵人。
颖城地方上有个小官叫颖考叔,他听说这件事之后,决定要帮助国君,于是他就去朝见国君。庄公赏给颖考叔一条羊腿吃,颖考叔却把羊腿包了起来,庄公问:“你不吃,包起来干啥?留着钓苍蝇吗?”
颖考叔答:“小臣家里穷,连苍蝇都不愿意来。我母亲很少能吃上肉,我拿回去孝敬她老人家。”
庄公长叹:“唉!你有母亲,我没有哇!”
颖考叔装作不知道,问怎么回事,庄公就一吐苦水全部都说了。
“这个好办!”颖考叔说。
庄公猛一抬头,“好办?”
颖考叔不紧不慢的说:“您不是说不到‘黄泉’不相见吗?”
“是啊!”
“那到了‘黄泉’不就能相见吗?”
“难道要我们都死掉?”
颖考叔这才道出关键一句,“那就让人挖地道,一直挖到有黄色泉水的深度,然后让姜夫人进去,然后您再进去跟她见面,这样既没有违背誓言又能母子和解!”
“高,实在是高!”庄公一伸大拇指。
庄公慢慢走进了地道,唱道:“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武姜正在疑惑,把我送到这里干嘛,难道寤生又在惩罚我?正想着,忽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知道这是儿子的声音,这是儿子来见我了!儿子终于来见我了!
武姜飞跑出来,也唱:“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庄公看见母亲,也泪流满面,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
“妈,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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