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大榕树的洞口钻出,顿觉气氛不对。整个芙蓉山庄冷森森的,像是要下雪了一样。可是南方的天气,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下雪的。绿苑冷得打了个抖索,我也牙关打颤。突然我听到了脚下丝丝地响,定睛一看,只见许多血管似的阴冷的触手朝我们爬过来。我赶紧拉着绿苑退回到树洞里。
“怎么回事?”我问绿苑。
“这是王华鑫在练功。他每个晚上都这样炼的。看到了吗?那些血管似的触手就是他的鬼脉。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触手只在房间里爬行,现在能够爬满整个芙蓉山庄。用不了多久,就会爬满滨海市。到了那时,谁不想听他指挥都难。”绿苑说,“这一次的鬼胎复出来势汹汹,这个世界要遭劫难了。”
“我们早点动手,在鬼胎没形成气候之前干掉他。我让李博闻提早计划。”
“不行。他们只会送死。”绿苑断然否决了我的想法。
“那我们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发展祸害人间吗?”
“在我的修炼没有成功之前只能忍受。不过……”绿苑说到这里,就停止不语了。任凭我怎么追问,她都摇头。
有一条触手爬进了树洞,像蛇头似的到处探来探去。我不由地一阵恶心,掏出口袋里的刀子,向它刺去。“不可。”绿苑拉住我的手,带着我退出树洞,“你千万别碰它,它是有记性的,你动了它,它一辈子都会记着。甚至下辈子也会来找你算账的,它的阴魂无处不在。”
“我不想看着它这么嚣张、阴险。”我忿忿地说。
“你得忍着点。木子。王华鑫还在练功阶段,你不动它,它不会惹你。”绿苑说。
我们已经退到了悬崖边,那蛇样的触手还在朝我们接近。我叫绿苑退回到外边的树林里去。绿苑看看天,说不用了,王华鑫马上就要收功。果然,东方一发白,树洞里的触手就慢慢往回缩,寒气也消散了。我们走进芙蓉山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要是有人深夜起来看到刚才一幕,不被吓死才怪。”我说。“不会的。王华鑫在练功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催眠了,根本不会有人看到这个情景。”绿苑说。“那你呢?”我又问。“他练功的时候,我就躲起来。”绿苑笑了,“只有我知道真相。”
我把绿苑送到别墅门口,绿苑不让我进去了,她告诉我王华鑫收功后对生人很敏感,很容易认出我的身份来。
“你一定还有别的主意。”我对绿苑说,“告诉我吧。我再也不想让你呆在这个怪物身边了。你一天不回到我身边,我就痛苦一天。”绿苑沉思了一下,像刚才一样摇摇头。
我把绿苑堵在别墅门口死缠着不放。绿苑生气了:“只要李二妹能以命相搏,我们有六成胜算。你如果能说服他,就马上来找我;如果不能,你要听从我的安排。”我还想和绿苑商量,绿苑猛地把我推下了台阶。
回到仓库,我感到很棘手。要李二妹以命相搏,我下不了这个决心。可是李二妹不出手,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我思来想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我总觉得有个怪异的声音在响着。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眼皮很重动也动不了。
我被尿憋醒的时候,将近中午时分了,我又听到了那个怪异的声音,像是老鼠在磨牙,又像是谁在用钢钻轻轻地划着玻璃。声音不是很真切,却是那么执着。我擦擦迷糊的眼睛,寻找着声音的源头,那声音好像消失了似的。我也就没在意了。
吃了早点回来,那声音又响了,极轻,极尖,好像是从箱子里面发出来的。我挨个儿把箱子听了一遍,每个装货物的箱子都是静悄悄的。奇怪了,声音哪来的?我又贴着地板听了一会儿,地板上也没有声音传来。我苦笑一下,一定是自己昨天熬夜了出现幻觉。
就在我快忘记那个声音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让我感到很烦躁。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恨不得把仓库里的每个箱子都砸开看看。
刘甜,对,刘甜。我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我把刘甜带回仓库后,自己就跟绿苑去月亮洞了。以刘甜当时的境况很容易出事的。我的心猛然一惊,为自己的疏忽懊恼不已。我连忙给她打电话,还好,刘甜的手机在仓库里响了起来。循着声音,我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原来刘甜躲在了那只从王华鑫仓库里偷来的箱子中。
“刘甜,刘甜。”我敲敲箱子。刘甜没有应我。我俯身在箱子外听了一下,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原来折磨了我一夜的声音竟和刘甜有关。
我打开盖子,眼前的一幕让我毛骨悚然。只见刘甜蜷缩在箱子里,正在用一双手抠挖着自己的一只脚,脚上的皮都给剥光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她双手的皮也磨破了,犹如梅超风练九阴白骨爪的那双手一样。我听到的声音就是骨头和骨头剧烈摩擦时发出来的。奇怪的是箱子里竟没有一滴血。
“刘甜。”我强忍着呕吐,叫了一声。刘甜木愣愣地瞟了我一眼,依然在剥着自己的脚。“你住手!”我伸手去拉刘甜,她白亮的爪子在我眼前一晃,我赶紧缩了回来。
“你在干什么呀?”我大声地责问她。
“我要把它挖出来,挖出来。”刘甜木木地说。
“这是你自己的脚啊,你要挖什么呢?”我想刘甜是疯了。
“这不是我的脚,我的脚不在这里。我要把它挖出来,挖出来。”刘甜好像连我都认不得了。
我找来绳子,把刘甜的手帮在箱子的两个铜环上。当我的手触到她的白骨时,我浑身全是鸡皮疙瘩。为了不让刘甜把自己剥干净,我不得不这样做。帮好刘甜,我跑到洗手间呕吐了好一阵子,感到自己都快要死了。
刘甜在箱子里还不老实,似乎绑住双手不让她剥自己的身子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她不住地用头磕着箱子,把箱子磕得笃笃直响。我可不希望她弄出大动静来,连忙找了一块海绵绑在上面。这样声音没了,刘甜的前额也不会受伤。
“木子,你绑住我,还不如杀了我。”刘甜恢复了意识,很痛苦地对我说。
“我不希望你死,刘甜。我会把你解救出来的。相信我。”我对她说。
“我只想死。我活着比死更难受。你给我一下子吧。”刘甜苦苦哀求我。
“你死不了的。”我告诉刘甜,每一个被鬼胎控制的人都不会死,除非是鬼胎要你死去。即使她把自己剥成了一副白骨,她还得作为白骨活着,受鬼胎的摆布。
“啊!”刘甜发出了尖锐绝望的嘶叫。
我赶紧关上仓库的大门,要是刘甜的声音传到仓库外面去,有人进来看看就麻烦了。刘甜还在尖叫,仿佛只有在尖叫中她才能暂时摆脱痛苦。
“别叫了。我去找李二妹。”我对她说。
“李二妹能帮我摆脱痛苦?”刘甜问。我点点头。“你快去呀!这样的日子,我一分钟都不想过了。”刘甜发疯地叫着。
防止刘甜乱喊乱叫招惹来芙蓉山庄的人,我给她喂了饭后,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在一家小酒馆里,我找到了李二妹,他很落魄。为了躲避小桃,一些高档的消费场所他不敢去了。“我真******和小桃合作算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美女,想要什么有什么。我傻瓜啊,现在搞得像老鼠似的。”李二妹一口把小瓶装的劲酒喝光了。
等李二妹稍微平静了一点,我把刘甜的事讲给了他听。李二妹拿酒的手停在了半空,又忽地喝光了。他把瓶子在桌子上一砸,轻声地问我:“我们怎么做?你说句话。”我告诉李二妹现在只有他才能和王华鑫一拼。
“我斗不过他。”李二妹泄了气,“上次在芙蓉山庄我就败给了他。”
“女巫说你行。”我说。
“好啊,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早就想把王华鑫干掉了,他逼得我走投无路。”李二妹问。
“如果要你舍命和王华鑫拼你愿意吗?”我盯着李二妹,想看看他的决心。
李二妹想了一会儿,很无奈地说:“我倒没什么,可是张睫有了我的孩子。”
“除非你跟王华鑫合作,要不谁都不能幸免。”我很失望。李二妹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打退堂鼓。
“我真没办法,我要做父亲了。”李二妹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好像孩子就在他的肚子里似的。李二妹的手还没从肚子上拿开,突然嗷嗷地叫着,从凳子上跌下去。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李二妹摇摇手说:“内部问题,内部问题。”
我笑了,知道是张眉在他肚子里不高兴了。张眉一不高兴,李二妹就没好日子过。李二妹也真是的,把张眉装在肚子里,还去偷张睫。我把他扶起来,问他是怎么偷到张睫的,他笑而不答。
我们又喝了一会儿酒,见我不高兴。李二妹神秘地对我说:“你不要担心,等我把从小桃那里偷学过来的功夫练好了就能对付王华鑫。”我问他在练什么功,李二妹没有告诉我。我知道李二妹不是以前那个李二妹了。
我闷闷不乐地离开酒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不敢回仓库去,刘甜那个样子,让我害怕。在一家超市门口,我碰到了张睫。
“你在买补品呀?”我问她。
“补品?我用得着补吗?我身体好得很。”张睫说。
“你不补,也得给肚子里的孩子补补。”我说。
“孩子,什么孩子?”张睫不解地看着我。
“你不是怀了李二妹的孩子吗?”我问她。
“李二妹,哼,他和我姐姐好得不得了,哪有我插手的份?我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和他在一起了。”张睫有些怨恨地说。
我真想跑回酒馆去扇李二妹几个耳光。
“告诉你一个奇怪的事,我经常在半夜里看到李二妹的房间里有个很大的光环,光环里有许多人影。那个光环还会飞快地转动,发出妖媚的光。”张睫说,“自从那个光环出现以来,李二对张眉特别好,一有空两个人都在说悄悄话,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
“你到他房间里看过吗?”我问。
“我不敢去。”张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