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他怎么会将她送给自己的那个香囊保存至今呢?
他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得到莞庚余的支持。
可他到底做了什么?
以至她这般的绝望。
听他反问自己,凌嫣冷笑道:“是啊,就是因为心里有数,所以才敢奢望呢!我凌嫣性子偏激,整日和四爷闹,害的四爷烦都烦死了,四爷又怎么爱我呢?我不会嫁给你的,你也用不着因为承诺过娶我而迫于无奈的兑现承诺,你和莞庚余去找皇上退掉我们的婚事吧!”
既然爱,那又为何伤害?
在皇陵,就因为自己打扰他和舒梦婷的欢爱,他一掌将自己打伤。
在昨晚,就因为自己不肯答应他杀了完颜展旭,他当着自己的面宠幸舒梦婷。
这又怎么可能是爱呢?
所以她还是保持高度的清醒吧!
免得泥足深陷,而无法自拔。
凌嫣一动怒就会胸口痛的事,莞庚余在前两日就知道了,听凌嫣提及退婚,他火急火燎地说:“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啊?太后那边都在准备替你们操办婚事了,四爷对你可是一往情深的,你这个傻孩子说什么退婚呢?!”
听到提及‘偏激’一词,乔振逸懊悔往自己的嘴上煸了一巴掌。
听她又提及退婚,完颜展鹏慌作一团的扑上前,他紧紧的将她束缚入怀。“不,本王死也不会退婚的,本王错了,本王错了,凌儿再饶了本王这一回可好。”
莞庚余不知他们为何而争执,可听到完颜展鹏颤着嗓音,低三下四的认错,他不禁的老泪纵横。这是凌嫣的福气,也是他莞庚余的福气。
一样的男人,一样结实熟悉的怀抱,也是一样将尊严踩踏在脚底的卑微。
可她怎么会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呢?
她紧紧的抓着男人背后的衣衫,无力地哀求:“完颜展鹏,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我累了,我真的好累……”
他的身子一僵,慌张的将她的头按在他的颈窝下,就因为她的话,他手臂的力道不由地收紧。“不,本王不可能放过你,本王是爱你的,真是爱你的……”
听他说爱自己,她在他的怀里笑的花枝颤动,她又是用力的将一推。“爱我?你是爱我的?请问你爱的是我凌嫣这个人?还是爱我凌嫣的满腹‘才华’?”
如果是爱,那也是爱她的价值吧?
他钳制,她挣扎。
两人在力气过招时,她的斗蓬从她的香肩飘落,她绝色的容貌也暴露在人前。
看到那熟悉的面容,莞庚余心痛至极的唤叫:“囡囡……”
完颜展鹏见她情绪激动,也不敢再与她纠缠。
被她一推,他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
他最怕的就是她这种发狂的笑,这笑声让他不寒而栗,还有一种道不明的恐惧。“凌儿……”
凌嫣扶着墙壁用力地吼:“不要过来,放我走……”
“不,本王不会放你走的。”
完颜展鹏再次的飞身上前,他使劲的将她囚禁入怀。
温永墨不明所以的望向乔振逸,他不过出去一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振逸愧疚地摇头,这一次完颜展鹏真是伤着凌嫣的心了。
“放开我……完颜展鹏,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你这个金丝笼是困不住我的,我会想办法逃出去的,如果你不想在大婚的那一日新娘子凭空消失,那么请你现在就放我走,你放我走……”
凌嫣拼了命的撕咬着男人的下鄂,又疯了似的捶打着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撕咬。
咸咸的泪水流入自己的口中,凌嫣愣了一下。
她今晚一滴眼泪都没有落,这流入口中的咸涩不是属于她的。
倏地,她的胸口加剧的疼痛,一股血腥味钻进她的口鼻。
她头一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完颜展鹏大惊失色。“凌儿……”
莞庚余心痛快要窒息。“囡囡……”
凌嫣一抹嘴角的血腥,推开身前的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斗蓬,戴在头上,她踉踉跄跄的离开书房。
那是一个枇杷飘香的季节,在柳家庄的羊肠小道。
一位十四岁的姑娘用木板拖着唯一的亲人前来下葬,她就是柳青妍。
过世的人是她的爷爷,她自小丧父,母亲疯癫过了几年也随她的父亲去了。
她的爷爷一病就是好几年,她家穷的揭不开锅,左邻右居就像避瘟神似的躲着她,如今她的爷爷过世,当然也不会有人来帮忙。
她哭着将爷爷拖至安葬的小山坡,只听前方传来:“展鹏……你在哪儿……”
看到来人,凌嫣梨花带雨的跪爬上前。“小妹妹,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展鹏,他今年二十岁,长的高高帅帅,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他是北影的学生,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他?”
看到凌嫣披头散发,满脸满身都是尘土,还有满身的血迹,柳青妍吓了一大跳。“妍妍没有看见姐姐说的人,姐姐受伤了,姐姐是谁?姐姐为何在此处?”
凌嫣摇头:“我不知道,我家展鹏在哪?展鹏……展鹏……”
看到前方有土坑,泥土而且是松动的,柳青妍又吃力的将爷爷拖至此处。
她边哭边刨土,看到土坑中有一支玉簪和一支金钗,她拾了起来。
她望望前面的凌嫣明白过来,她将爷爷的遗体安葬下去。
等她安葬好爷爷,她才发现凌嫣向乱葬岗攀爬,她擦干眼泪追着上去。“姐姐,这里是乱葬岗,这里不可能有活人的。”
凌嫣固执的叫唤:“展鹏……我家展鹏肯定也在这儿,展鹏……”
看到她浑身是伤,柳青妍替她心疼。“姐姐别动,妍妍帮姐姐找可好?”
柳青妍在小山坡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发现。
在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凌嫣同意跟她回去。
凌嫣躺在木板上,柳青妍又是吃力的将她拖回村庄。
说起初次与凌嫣见面,柳青妍至今还胸口闷痛,看到眼前这位跪在自己的脚下,求着自己替他劝凌嫣回莞府的男人,她暴跳如雷地吼。
“我姐当初在佛堂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姐满身是血从墓地里爬起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知道我姐受了多少的苦吗?你能想像我姐穿着一身短短的破衣衫,饿着肚子站在酒楼看人家大吃大喝的悲苦吗?你能想像我姐拿着玉簪和金钗换来的银两,抱着买来的一小袋大米痛哭的心酸吗?”
当阎朔赶到雨烟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青妍冲莞庚余吼的这一幕。
凌嫣吃了不少苦头,安健是知道的,可得知她受过冻,挨过饿,他胸口的疼痛让他快要窒息过去。
他看了莞庚余一眼,对怒发冲冠的柳青妍说:“一个不相关的人,你理他做什么?”
对于安健来说,莞庚余就是一个不相关的陌路人。
既然是陌路人,他又怎么会有恨?又怎么会有气呢?
低沉而清冷的嗓音传来,莞庚余看到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健硕公子进来,他不知道凌嫣和安健是几时结识的,但从安健为她出头来看,他们的交情肯定不浅。
莞庚余直了一下腰,接着老泪纵横的跪爬向安健的脚下。“阎公子,求你帮老夫劝囡囡回去,让老夫在有生之年好好的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他知道自己死一百回也挽回不了从前的过错。
可若是得不到她的原谅,他就是死难于瞑目。
他死后也无颜面对,为自己生儿育女而葬送性命的程茹曼。
“相爷~”
“姑父~”
看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跪在地上抱着安健的腿痛哭流涕,程柏琛和陆定良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不会帮你的,因为你肯定就不配。”安健冷漠地一抽脚,迈步离去。
“阎公子……”莞庚余悲痛欲绝。
郑香梅已经死在他的手里了,圣旨一传到郑玉莲父亲的手里,他们一家老小也活到尽头了,而郑玉莲和郑秀儿,他也已经送到四王府,她说让郑玉莲尝尝万人骑的滋味,他相信完颜展鹏也绝不会对她们手软的。
陷害凌嫣的人还有两位,一位完颜展旭,一位是莞娇。
只要遇上适合的时机,他们也难逃一死。
潘鹤遇到凌嫣的时候,凌嫣的温饱已经不成问题了,可想起在梅蓉县挨过的鞭子,他暴怒地冲上前用力的将莞庚余一拖。
“大小姐被关在佛堂三年,你把别人的闺女当成心肝宝贝来疼,这已是罪该万死了,大小姐回到莞府,你还那么用力的打她,你还是人吗?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没有人会帮你的,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当大小姐的父亲,你滚……”
“得知大小姐遭受的苦,我家相爷比谁都心痛,也愧疚难过的快要死去了……小鹤,看在小良曾经帮过你们的份上,求你和妍妍姑娘劝劝大小姐可好?”
当初在梅蓉县就是陆定良给凌嫣带路去的皇陵。
可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贴着陌生面具的凌嫣竟是自家的大小姐。
如果那时知道……
大小姐也少受一点,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完颜展鹏辱骂和鞭打。
潘鹤和陆定良算是相熟,见他满眸哀求的看着自己,潘鹤放轻声音说:“我和我家二小姐都不会帮你家相爷的,你们还是快走吧!要不然,等我家大小姐生气,可要操家伙打人了。”
雨烟阁是安健应凌嫣的要求,替她悄悄买下的一处住宅。
这宅子也是首次的迎来主人,所以灯火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可主人的寝室却是漆黑一团,寂静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掌着灯盏,轻手轻脚的走向她的睡榻。
他本以为她已经睡下的,没想到迎上一双涣散而空洞的黑眸。“怎么啦?谁惹哥的凌儿不高兴了?这大冷天的怎么坐在榻边发愣?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