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取信杨挺,何莫让内卫在同子巷后街找了个宅院充当何大为的住所。内卫营的人也够机灵,选的宅子各色俱全,甚至还有位正有着身孕的“何大娘子”,最妙的是这个何宅正好与公主府背靠背一墙之隔。
酉时三刻,何莫如约来见了杨挺,随他前来的,是一驾装了白花花五千两银子的马车。
见了面后何莫也没提要去拜见殿下和徐老,只托杨挺帮着传个口信,说他何大为一片忠心向大楚,若以后用得着他的地方,何大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接着又将自己住址告知杨挺,让他有事便可来找。
杨挺颇受感动,表示必会在徐老面前替他美言,两人聊了一会便出了酒楼交接马车。这一回夏河也跟了过来,正在马车旁看着,等杨挺上车清点好后,夏河便随着杨挺驾车走了。
马车一开动,便有无数个藏身暗处的内卫跟了上去。
何莫背手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瞧了老半天,才转身往同子巷子后街走,进了“何大为”的宅子后,又翻了个墙回了公主府。
此时已过三更。何莫见主屋的灯未灭,知道阿敷还在等他。
一进屋,便见阿敷正坐在床头做针线,何莫笑着上前抢过她手上东西,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家中不缺你这针线,别把眼睛熬坏了!”
阿敷被何莫吓了一下,转头笑道:“你可回来了,怎么越来越晚?”
原来这几日何莫回来得迟些,阿敷便有些不放心,恰好白天何愁来瞧她和小河,顺口提到徐卫说何莫好像在外面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劝阿敷看紧着些,别让何莫被人带坏了。
阿敷这一整天坐卧不安,今日晚上便是想等他回来问上一问。
不过何莫一脸的问心无愧,只说是些公事上不得不交的朋友,让阿敷不必太过担心。见阿敷仍半信半疑,何莫只好举手发誓,说自己绝不会走歪门邪道。
这银子一舍出去真是立竿见影。没两日就有扮作贼人的内卫从一个官员家中偷出了带有暗记的银子,何莫得了消息“呵呵”直乐,随手将这官员的名字记在了待捕名册中。
很快,这些银子从不同管道流了出来,或是某位官夫人拿着它去买了胭脂水粉;或是某位老爷请同僚饮酒,结账的银子不显眼处有个标记;当然也有风雅些的,一间书铺新接了个活计,有人要印自己的诗集,眼都不眨地便下了一百两的定,当然这银子自是有些与众不同。
随着何莫那本名册上的人越来越多,周元帝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难看,朝会上连着几日将在场大臣们骂得狗血淋头,却又没说,到底因为何事生这么大气。
这日何莫回何府见自己老爹,两人在屋内谈了许久,说的便是周元帝最近的暴躁。何莫虽知内情,却是谁都不敢告诉,只附和了老爹几句。
到最后何大老爷叹了口气,“宫里的太医说了,皇上有脉亢之症,切记过喜过怒,你如今离皇上近,行事务必小心些,有机会也劝劝他,毕竟是快上六十的人,自己身子骨总要注意些!”
赵太后给阿敷改好了衣裳,何莫便应约上门去取,他想了想,又将季小河抱着一块去了。
季小河似懂非懂的样子,见了赵太后也不害怕,还主动求抱。
赵太后哪想到这么快又能见着外孙,高兴得不得了,一把将小娃娃抱进怀中,便是再舍不得松开。
瞧着赵太后两鬓的白发和已有些暗浊的双眼,何莫突然觉得云庭姑姑着实可怜,于是借着今日休沐得了空,特意留下来陪陪她,两人边逗孩子,边说起了闲话。
话题自然离不开阿敷以及何家大院,当何莫讲到何家大院曾被一场火差点烧得精光,赵太后很是吃了一惊,便问此事发生在何时?何莫算了算,回答大概是大周天命三年。赵太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便将话岔了过去。
两人说到后来,便提到季小河也是有封号的,叫福郡王。赵太后听了笑骂:
“季远中这老东西,抢了人家孙子,还急着显摆,真是德性!”
何莫在一旁听了,觉得还是不要在丈母娘面前评价老丈人的好。不过他想起周元帝的身体,便道:
“夫人,说句不中听的,皇上如今也快花甲之年,身子早没前些年那么硬朗,这个年岁的人心肠越发的软,有时就跟孩子一般。您以后见着他,即便给不了好脸,也别呕他了。那日您给我两大包新衣裳,老爷子一连几天不给我好脸色,多半是气他一件也没得着。”
赵太后一笑,“我就特意要气气他,你不知道,这老东西年轻时的霸道得很,连成帝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在宫里季相爷可比皇帝吃得开!这老没良心的,居然说到做到,自我回了楚王宫,这么多年不给我见阿敷一面!”说到伤心事,赵太后又抹了泪。
何莫顿觉这二位老人家真是有得一拼,尽喜欢扯着前尘往事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