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元公主那年为庆贺楚和帝登基回到京城,赵太后在宫与她相见,两人百感交集,便促膝长谈,尽诉各自多年的不易。
由此湘元公主得知,徐皇后自尽后,为保住其子五郎,赵云庭自请入宫为妃,欲亲手抚养这孩子。却不料权臣季远中出于私欲,撺掇楚成帝杀掉这个儿子,为此赵云庭不得不委身季远中,躲过他的视线,将孩子调包送到宫外抚养。
后来赵云庭虚以委蛇,借季远中的扶持做上了太后之位,却因权利之争与季远中彻底撕破了脸。
湘元公主向赵太后辞行之时,赵太后表示,如今虽是楚和帝这个傻子做了皇帝,但她却立誓要迎五郎回来,只如今季远中野心越来越大,她不敢贸然让五郎身份公开,只能等待时机了。
赵太后最后道:“湘元姐姐,我如今势单力孤,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若五郎能回来顺利登基,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中间出了差池,以后你再回京城,别忘了到我和英儿墓前烧一柱香,也全了咱们姐妹一场的情意。”
湘元公主敬佩赵云庭的有情有意,表示以后若有可用之处,可派人到京城梨花巷找个姓张的媒婆,自然会有人来接应。
没想到这话说了不到一年,季远中便称帝了,湘元公主挂念赵太后安危,派人暗中四处打听她的下落,才得知周元帝将其软禁在了慈清宫。
于是湘元公主便动用了自己在宫中的暗线,趁着周元帝前往泰山封禅之机,将赵太后救出了周王宫。
不过赵太后是个固执的,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回鹘,一心惦记着从周元帝手中夺回王位,坚持五郎一日不恢复身份登上王位,自己便不会离开京城。
湘元公主曾乔装打扮到京城探望赵太后,再次劝说她忘了前事,跟自己去回鹘颐养天年,赵太后死都不肯,最后没办法了,才说出不愿离开的另一个理由,居然是为了她和周元帝生的那个女儿昌云公主。
此事倒让湘元公主吃惊不小,赵太后咬牙切齿斥那周元帝太过阴险,当日骗自己生下孩子,后来又逼着她和阿敷两地相隔,如今认不回女儿,她便死不瞑目。
湘元公主想了想,便出了个主意,说让自己那做可汗的儿子娶昌云公主,这样赵太后便能和女儿团聚了。
赵太后果然被打动,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便拜托了湘元公主。
这便是达渥尔来见周元帝的原因,只是周元帝根本不理睬回鹘的求亲,居然还想随便选一两个贵女搪塞了事,达渥尔心中不悦,但如今大周势强,自己也不能驳了周元帝的面子,于是准备随便挑一个,带回去扔给哪个王公贵族做妻妾好了。
这日迎春宴热闹非凡,舒妃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家想让女儿攀龙附凤,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小姐,今日皆放下了身段,施尽毕生所学,一定要在迎春宴上拔得头筹,赢得回鹘特使的青睐。
为表郑重其事,周元帝还拨冗亲自陪着特使观看了小姐们的比试,并对其中表现优异者大加赏赐。
达渥尔则有些漫不经心,静等着比试结束后,挑上一个带走便是,倒无所谓好坏优劣。
一个抱琴的女子此时上场,却一下子惊呆了所有人,连周元帝也睁大了眼睛。
达渥尔注意到人们的表情,便对那女子多瞅了两眼,只她那长相并无惊人之处,也不见身段有多窈窕,达渥尔以为大概是此女技艺了得,便坐直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没料到一听之下,达渥尔差点笑了出来,原来这女子不仅指法错漏百出,弹得更是磕磕巴巴。
还没等到曲毕,周元帝已然发话了:“好了,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以后多练练。”
那女子正沉浸在自己的琴声当中,陡然被人打断,自是不痛快,只是不让继续的人她得罪不起,于是只好抱着琴坐到了一旁。
这事本不大,达渥尔也未在意,迎春宴结束的时候,达渥尔顺手指了其中一个长相过得去的,表示要带回去献给回鹘王室。
那中选的小姐几乎喜极而泣,以为就此可以当上回鹘王后了,其他未选上的有叹气的、有翻白眼的,也有像张盈那样当着众人面失声痛哭的。
张皇后本就不指望张盈能选上,可瞧她落选后的伤心模样却也替她难过,只张皇后如今不过是后宫的摆设,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便是有这个本事,也总不能厚着脸皮去求将人带走吧!
达渥尔选好了美人,便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临行前又秘密去了趟梨花巷,拜见了匿居于此的赵太后。
赵太后听说求娶昌云公主未果,似早已料到,倒也并未见怪于他,只说来日方才,以后未必没有机会。
达渥尔又说了周元帝办迎春宴,让他选美人带回去。赵太后觉得好笑,表示周元帝敷衍的功夫倒是越来越高了。
两人无事闲聊,达渥尔便将迎春宴上那个出了丑的女子说与了赵太后听,赵太后一听便知是张家女儿,便道:“那是张皇后的侄女,在前楚时就是出了名的刁钻矫情,如今失了贞,在京城嫁不出去了便想嫁到回鹘。若你当日选了她,张皇后不定会怎么对你感恩戴德呢!”
达渥尔一怔,无意中却将此话记了下来。
第二日达渥尔派人到那中选的女子家门口迎候,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见里面送人出来,后来过了好一阵,那女子的父亲出来了,道:“女儿昨日摔断了腿,能否请特使等上几日,待她恢复了些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