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问他:“你也见着徐校尉尸首了?”
夏河摇了摇头,答道:“天太黑,只瞧得见衣裳,人是看不清楚的。”
何莫心中一动,道:“夏河,你还记得路吗?我要你带我过去。”
夏河怔怔地看着何莫,然后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何莫知会了守备一声,便带了几百号人前往徐卫当日出事之地,守备还特意派了两个熟悉地形的捕快跟着。
夏河这孩子倒也聪明,带着他们越过一个土坎,便找到了那片沙坡地。
只是此处如今茫茫一片,寂静无声,哪里看得出不多日前曾经历过一场血战。
何莫下到沙坡地上,照着夏河的指引来到据说当日的堆尸之处,可是那些尸首却了无踪影,就连地上也看不出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何莫蹲在地上老半天,叫过那两个当地的捕快,问他们可知其中因由。
其中一个道:“此处虽是荒坡,但不远处隐约可见绿洲,可能附近有人居住。当地人纯朴,虽见着当兵的就躲,但也有可能发现死的是咱们周国军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们寻个地方埋了。”
何莫点了点头,道:“那麻烦你们带路,去附近问问。”
于是一队人马兵分两路,各由一名捕快带领去寻附近人家。
何莫那一队很快寻着了一个小村庄,此时村外的路边正好站几个人,何莫便让捕快上前打探。
这里应该少有外人来,见面前是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军人,那几个人都有些害怕,不断地往后躲,便是问什么他们都说不知。
捕快见他们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已有些急了,差点就要翻脸,倒是一旁的何莫连忙将人喝住,自己先下了马,又将身上的佩刀扔给后面的随兵,上前找了个四十开外的汉子,客气地问:“大叔,我等想向您打听个事。”
汉子瞧着五大三粗,胆子可不大,方才捕快问话的时候他就想拔腿跑了,好在见上来的这个瞧着和气,这才勉强停下来,道:“军爷,你问吧!”
何莫问:“前个月,离村西头不远的沙坡地上曾打过一仗,您可听说过?”
那汉子点了点,道:“那晚声音很大,我们都听见了,还有几个胆大的后生远远地去瞧了,听说打得很厉害,周军死了不少人。”
何莫道:“死的那些都是我等的兄弟,我们从彩云城过来,就是为给兄弟们收尸,可是不知为何,那沙坡地上竟是没有一点痕迹了。”
那大汉明白了何莫的意思,道:“军爷,不如我带你去见我们族长吧!有些事,他可比小的们清楚。”
于是,何莫便带着人一起,随着那大汉去见他们族长。
后来何莫才知道,这个白姓的庄子里都是一个家族的,当年因躲避战乱从中原迁到了这片绿洲地,并在此生活了近百年。
何莫被带到族长面前,抱拳施过礼后,忍不住打量了下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别的倒没什么,何莫只觉得他那两双眼睛亮似星辰,仿佛是能看透世间万物。
明白了来意后,族长只留下何莫一个,便将其他人打发了出去。
族长问明何莫的身份,便捋捋胡子,道:“何将军,那些尸首的确是老夫和其他几个村子的头领一起商议,找了处风水之地掩埋了。”
何莫一急,道:“老先生,请问他们中有没有幸存的?”
那白族长很是惊奇,问:“将军如何知道!”
何莫道:“在下妹夫便是此战的将领,在下有预感,他不会死。”
白族长哈哈大笑,问:“将军可知活下来这个姓甚名谁。”
何莫顿时眼中发光,道:“徐、卫!”
白族长朝屋外喊了一声:“长临进来,带何将军去瞧瞧徐兄弟。”
外面立即有人应了。
何莫激动万分,差点要上前抱住白族长,不过他也知道此处不是自己地盘,想想还是没敢造次。
何莫谢过白族长,便准备离开,人还没踏出门槛,那白族长突然来了一句:“恕老夫多嘴,将军相貌精奇,以后必贵不可言,只劝将军一句,凡事顺势而为,日久方可见人心。”
何莫回头一笑道:“谢白先生指教,何莫铭记!”
正如何莫所想,徐卫真的还活着,只是离死也只一线之遥。
对于他身中数箭又流了那么多血,居然能大难不死,何莫大赞,徐卫要不是属猫的,便是个能活千年的祸害。
徐卫此时还在昏睡,自然听不到何莫的胡说八道,白家村的大夫说他仍有些发烧,建议先不要挪动,于是何莫便留了些人,说好等徐卫醒过来可以动了,就立即将他带回西北大营。
何莫就此告辞而去,临走时,那个叫长临的人匆匆跑了过来,将一个小锦囊递到何莫手上,道是白族长所赠,说是请何将军收下做个纪念,并嘱咐此物有灵,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拆开。
何莫没瞧出这玩意有何不凡,不过见它做得还精致,便揣进怀中,准备回去送给阿敷当玩意儿。
天黑之时何莫终于带着人回到了彩云城,守备早就备好了酒菜等着了。
酒席之间,守备自然将何莫夸得犹如天神下凡,止不住地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大叹若是自己有女儿,一定要许配给何将军。
有人在旁边打趣,说守备大人酒一喝多,胆子变大了不少,居然想跟皇上抢女婿了,众人哄堂大笑,而何莫因为找着了徐卫,了了心思,倒是放开了,一时来者不拒,醉得不轻。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紧在他床头叫唤,折腾了半天何莫才醒来,原来是马将军那边飞鸽传书,命何莫立即回西北大营。
何莫此时困得要死,却也不敢抗命,只好略梳洗了一下,便带上自己的人马回营了。
马云成听说何莫回来了,立马将他叫入营账,让他和众人一起讨论与瓦剌的作战布署。
何莫刚开始还努力打着精神,只撑不到两刻钟,便觉得眼皮打架,怎么拉都拉不开,然后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马云成正带着手下众将说得激烈,突然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呼噜声,四下一寻摸,发现竟是何莫不知什么时候躺到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众人都拿眼瞧马将军,猜测这个暴脾气的老家伙会不会像平常对付他们一样,将这位新到的何将军打个屁股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