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张皇后被周元帝夺了实权,荆国公家门庭日渐冷落,张盈也再不能轻易进宫,随之在京城贵女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不过此女倒是放得下身段,依旧与那些旧友们说说笑笑,虽然遭遇到不少冷眼,不过她倒很能经得住。
何莫的妹妹何愁本与张盈关系不错,张家失势后,何愁是唯一几个不对着张盈摆脸色的。张盈心中感激,便着意巴结何愁,私下这二人常常见面,张盈便趁机诉苦,称张皇后失势皆因那个连亲娘都搞不清的昌云公主而起。
何愁自认嫉恶如仇,且一贯看不顺眼娇滴滴的季云敷,于是坚定地站到了张盈一边,甚至在张盈暗示自己对何莫余情未了时,还很讲义气地表示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何莫本就厌烦张氏,如今见人都缠到了西北大营,更是避如蛇蝎。这之后何莫就只待在军营里,徐卫过来叫了几趟,说何愁想见哥哥,也被他以各种借口推拒了,只让徐卫带话,说自己已给父母去信,他们不日便会找来了,让何愁好自为之。
张盈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却只见到何莫一面,且还备受了冷遇,于是只能向何愁求解,结果何莫连他妹子的面子也不给,死都不肯露面,眼看着两人在广平镇快待不下去,张盈怎么能够甘心。
而何愁那边也有自己的不开心,上回何莫回京城送信,临别时与阿敷在门口依依惜别,这场景恰被何愁看在眼里,一时心中便升起涟漪,何愁这才知道,儿女情长居然能如此动人心魄。
这次何愁特意千里迢迢过来,原是想给徐卫一个惊喜,没想到徐卫竟是有惊无喜,一而再、再而三催促她回去,却想不到问一句何愁路上是不辛苦,更不会和她来个什么“执手相看泪眼”。
何愁很是失望,却只能安慰自己,无论怎样徐卫已经是她何愁的人,他这般呆板无趣,也只能等成了亲后,自己再慢慢调教了。
在徐卫的劝说和何莫的吓唬下,何愁终于同意了尽快回京,不过她让徐卫转告,不管怎样,哥哥总得来送送妹妹吧。
徐卫回营和何莫说了此事,何莫虽有些不情愿,但想到毕竟何愁要离开了,自己老这样躲着也不是事,便决定和徐卫一块去道个别。
两人到了客栈时,何愁和张盈已然坐在屋内等着他们,何愁笑道:“哥哥真是冷心肠,我来了这些日子,你竟连个面都不照。”
何莫一笑,找了把椅子坐下,二郎腿一翘,道:“我不来了嘛!”
何愁笑着指了指张盈,道:“哥哥,这回可是张盈不远千里陪我过来的,听说你上次回京受了伤,她一直很担心,如今人家都来了,你还不得谢上一谢!”
那边张盈听了何愁的话,脸顿时红起来。
何莫“哼”了一声道:“何愁,你一个大姑娘家,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哥哥我如今可是皇家的女婿,你这么急着拉着个人来攀扯我,是想毁了我的名声,还是想挑战皇家的尊严?”
何愁的脸一下子变了,强辩道:“当日张皇后给你和张盈赐婚,你无故拒婚时,怎么不想想张盈的名声?”
徐卫见这兄妹二人要吵起来了,忙上去劝,而此时张盈红着眼走到何愁跟前,扯了扯何愁的衣袖,一副“求求你,不要再为我吵架”的楚楚可怜之相。
何莫“腾”地起身道:“何愁,做人要懂青红皂白,家中人都知道我自小喜欢的是谁,你又何必枉做小人多管闲事?你听着,若以后再让我听到你的那些话,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何莫说完,也不打声招呼,转身就走。
这边何莫一出门,张盈便嚎啕大哭起来,何愁忙上去搂住她安慰,而旁边的徐卫瞧着这一通乱七八糟的,也后悔自己逼着何莫过来,便不管这两个女人,一甩手去追何莫了。
好不容易,何愁终于和张盈走了,临走之际,唯有徐卫过来送她们上车,而何莫干脆连告别的话都没让徐卫带一句。
何愁高高兴兴地过来,却发现结果跟自己设想的完全两样,一路上她只顾着自己沮丧,竟没发现张盈神色惊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何莫担心何愁回家搬弄是非,又急忙写了封信,让人快马飞奔地送到京城何府。
而何府这几日因大小姐离家出走早就乱成了一团,虽然后来何莫传了信,告诉他们何愁如今在西北大营,可女儿家孤身在外,长辈们怎能放得下心。
尤其是何振英,一头挂着自家闺女,另一头还要为周元帝鞠躬尽瘁地办差。
原来周元帝登基也有些日子了,虽说是风调雨顺,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却总有些不服气的或者暗中使坏的,在背地里骂他是枭雄夺位,非天命所归,更有甚者,竟传有某个术士算过了,大周一代而亡,绝传不到二世。
周元帝表面上无所谓,背地里却被气得快吐血了,想到自己那些手下败将,明着干不过他,就开始图嘴上痛快,不惜往死里寒碜。
周元帝思前想后,决定选个黄道吉日到泰山封禅,一是做给天下人看看,他周元帝乃堂堂正正授之天命的正统之君,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机会求个子嗣,也好早有承继之人。
何振英、何振亭兄弟自然被委以重任,主持操办此事。周元帝下令,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办个史上最隆重最宏大的封禅大典。
这边何振英正忙得焦头烂额,那边不懂事的闺女竟然还给他来了这一出,何大老爷如何不生气。而没过一时,儿子又来了一封信,告知何愁已在回京的路上,不过在信中他将自己妹子大骂一顿,说何愁居然离谱地想拆散自己和阿敷的姻缘,把那个破落户张盈带到了西北大营,幸好自己意志坚定断不就犯,否则如何对得起皇上和公主。
何振英大恨何愁没脑子到这种地步,等何愁的车一停到何府门口,便命人将她锁进了屋,说是让她好好思过。而对于随车同来的张盈,何府的人则连门都不许她进,不过还算留些面子,给她送回了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