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伴着轻快的笑,奶嬷嬷整张脸上布满了放心后的褶皱笑容,对着一边的师嬷嬷微微行礼道“还要多谢贵妃一片苦心,若不然主子不能这般欢喜了。”
奶嬷嬷是佟家的家生子,进宫来自然是佟夫人的安排。对于自家格格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而贵妃能出面帮忙,不管什么原因,都心里存着感激,眼眶框着泪珠,润湿润湿的。在门外一同偷听的师嬷嬷看着,平日肃静脸上,也软了几分。奶嬷嬷却是有些羞愧的连忙抹去眼圈框着的湿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反而让你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主子好,自己就好。你高兴也是应该的,这会子我也要回去了。”师嬷嬷嘴巴很薄,嘴角很尖,这才让人感觉这是一个不好相处的。虽然眉目慈祥,可是嘴角锋利,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缘故,总是说不出安慰话来。硬邦邦的,只能这么说道。看着这样的奶嬷嬷,她实在觉得煽情不来。
奶嬷嬷连忙点头,做着要送的样子,师嬷嬷摆了摆手走了。等着信儿的璧婳和恪妃两人,一听师嬷嬷回来了,赶紧叫了进来。师嬷嬷也是行礼间,盯着两双尖利八卦的眼神,很是规矩,把听到的都给说了。看着师嬷嬷肃着脸,无比端正严肃。可是嘴里却偶尔发出几声笑,和宝贝什么的,语气越是平静,璧婳看着心里越发难忍的发笑。
扭头看着恪妃,也是侧过身去,身子一点一点的颤着,可见也是难忍得很。师嬷嬷心里不知何想,只是端着脸说完后,就要告退了。璧婳点了点头,恪妃转头来,很是欢喜的道“这丫头可是高兴了,就不知道,明日还晓不晓得来。”
心肝宝贝重新回了自己的怀抱,定然是守着疼着,来不来,还当真是两说。不过璧婳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第二天刚好是请安的日子,就见着佟妃抱着襁褓,脸都快笑烂的表情,双眸眯着,连点缝都看不见了。远远地这么看着,恪妃快步向前,唤道“佟妃且留步。”
听是恪妃的声音,佟妃转个身,看着来人停住了脚步。恪妃笑着,径直就去扒着孩子的襁褓,佟妃却很是宝贝的扭开,对视着恪妃的不解道“孩子小,受不得风。等进去了,再慢慢看吧。”
恪妃眼角一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佟妃一眼,转而对着璧婳,很是揶揄的说道“这有了孩子的,就是不一样啊。平日都是粗枝大叶的,今儿个还这么体贴,倒是显得我不晓人事,顾虑不周了。”
“这都是劳烦了你们,若不然,我也没这个机会了。”佟妃脸上不只是感激的笑,更有的是一种得意光荣的样子,笑容一点都不虚假。璧婳却没说什么,反而是恪妃在旁边干巴巴的围着,左右偶尔说这话。等一进了暖房,把披风脱去,恪妃正弄着衣袖,就见着佟妃抱着露出了一张小脸的,粉嫩粉嫩的。
璧婳瞄了一眼,现在的小孩可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多了。看着佟妃十指修剪圆润,更不见有护甲,在那儿不时啧着声音逗着孩子,也是会心一笑。看着佟妃的一声,就知道为了孩子也是煞费苦心,些许细末都注意着,就怕伤了娇嫩的孩子。恪妃不得已,只能也把护甲收起,摸着细滑的小脸说道“你今儿个来,请安就是。怎的,还把孩子给带过来了?”
佟妃眯着眼,看着孩子,却很是自信的道“这件事,多少也是要太后恩准的。太后慈悲,我自然也要过来谢恩,孩子若是太过小心放在宫里,反而是不安全,还觉得自己太过对太后不放心呢。我正大光明的,还怕那些见不得光的?”
其实最重要的,是想恶心一下落了下风的太后罢了。这种心理,璧婳看着佟妃的表情,抿了抿唇,终是没有说什么。论来,若当真是把孩子不见光,反而还要被她们拿来各种由头来说筏,嘴巴利索点的,到时就是皇上有心,也不一定庇护不了。只是,也不能果真放心下来的说道“孩子在宫里头养是一回事,不过,还是小心些。你性子跳脱,万一太后不放心,再另寻母妃,你就是哭,都来不及了。”
这个理,佟妃自然明白,对于璧婳的不放心,连忙点头称是。不能耽搁太久,几人整了衣物,就进了正殿请安。只听着苏拉唤道“元贵妃娘娘到,恪妃娘娘到,佟妃娘娘到,三阿哥到。”
三人连着身后的嬷嬷抱着三阿哥一同,蹲身行大礼。布木布泰看着底下几人,璧婳第一次的发现这位老人家的眼,是越发的尖利,好似在背脊刮着一样。随着目光一点点的移动,轻轻地,细细地,把自己千刀万剐的滋味一般,没有往日慈爱的作态,倒是惹得璧婳一笑,觉得佟妃那样心思简单,能够偶尔恶心人的作态,指不定等会布木布泰心里有多难受呢。
璧婳这么想着,布木布泰也不能太过了,这个时候还是理智的叫了起来。佟妃一个抬头,还不等布木布泰说什么,就来了璧婳等着的戏码了。只见佟妃双眸满是晶亮,好似很是感人,又很是感激欲泪的道“太后大仁,疼爱孙儿不忍得在外受苦。如今两位阿哥回来,奴婢只得大早过来,接着请安的时候来给太后谢礼,请受奴婢一拜。”
说着,不等人说什么,拿着这些不伦不类的话和礼仪,跪下深深一拜。佟妃越发的不着调,布木布泰已经很久没有搭理这么一个不得宠的嫔妃了。但不曾想,今天得了利,竟然坐着这幅样子来,行此大礼。想要发怒,可是佟妃一脸的真诚,也不是正正经经的三拜,说不得不好。反而是堵得自己心里发慌,连着一边的璧婳也是跟着规矩的,不同于佟妃夸张的行礼道“母子分离总是太过不见情面,想来太后和皇上也是受过不少苦,且太后娘娘信佛,最是慈悲为怀,更是天下女子之典范。心疼孙儿和咱们这些年轻的嫔妃,贸然破此规矩行事,奴婢实在佩服。也做不得什么,只能施以薄礼,还望太后收纳。”
身后的柳月向前行礼,走到靠前的地方,由苏麻接住。苏麻借此看了一眼,却不敢冒犯如今正是大怒的主子,只是安静的递到太后的眼底,让布木布泰一眼可见。
璧婳见佟妃说话的时候,宁庶妃很是不安的站着,身后嬷嬷抱着小孩,就晓得应是之前来过请安了。不过身份太过低微,虽然高兴,也只能这么做这样子来请安谢恩。比不得佟妃的这么放肆嚣张,竟然这幅模样来倒着恶心决断的太后娘娘。又怕多生事端,万一坏了别人的事儿,指不定无辜惹了迁怒,那就不划算了。因此,璧婳贸然,没有按计划的出面。
布木布泰最恨的,是抢了自己孩子的人,特别是闹得孩子三番五次与自己作对的女人!虽然本来母子关系也不大好,可是人总是会迁怒的,对于璧婳,布木布泰总是不好脸色。但璧婳又不看重这个,也不稀罕所谓的婆媳关系,她更不是正经的媳妇,既然是小妾,还是得宠的小妾,那她就应该做小妾该做的。
于此,看着布木布泰一个甩眼,便不做他看的时候,璧婳便道“这是奴婢这些日子以来,抄经念佛,都是奴婢虔诚之作。不算什么,也当是奴婢的一片孝心和濡沫之心,还望太后收下,全了奴婢心意。”
什么时候,总是倨傲不语的贵妃娘娘这么的刀锋利剑了?难道真的是皇上不顾太后情面的再次宠爱谦让,在皇后即将册封的时候,让她终于恃宠而骄,终于不平静的野心大了不成?不怪别人怎么想,毕竟宫里头就是这样的。布木布泰眼中晦暗不明的看着璧婳,终是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想到皇上一而再的声明皇后只能是元贵妃的时候。那满目的期待和理所当然,偶尔言语时,破口而出的亲昵叫声,婳娘,婳娘。哼,这个狐媚子!
贵妃代表了有权或得宠,但布木布泰年轻的时候不得宠,全由自己聪慧并被防备而得来的尊重,也代表了自己更不得权。皇太极的时候,宠爱的人就只有海兰珠,所以对于得宠的人,多少心里总是有些腻歪。而贵妃之名,那是自己到今都安静不下来的死对头,贵太妃娜木钟。
听着苏拉叫着贵妃到的时候,看着璧婳进来的姿态的姿态,虽然和海兰珠的娇弱,和娜木钟的贵傲不同,可是布木布泰就是想到了两个人。所以从一开始,心里就是不平静的人,接二连三的被晚辈这般待遇,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各种毒蝎,没有情面的在里面撕咬着,让布木布泰不禁的,连眼都红了。
不过布木布泰终是厉害的人,慈爱的笑着收下了,还连忙道“还是贵妃有心了,知道对哀家投其所好,心思细腻不怪得皇帝倾情。”
这话说的重了,可是对于璧婳来说,这样的事,却不怎么。反而置身事外的看着还很是老实本分,更眼底有些委屈的在那跪着行完所谓大礼的佟妃,好整以暇的,好似得了什么好话的笑着,抬头看着布木布泰道“奴婢三生有幸,得皇上抬爱。只是,太后慈悲,还是请佟妃起来吧。之前佟妃没有坐好月子,哭尽了了泪水,地下又凉又硬的,就怕这么跪着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不知怎么的,今儿个殿里的毯子都不见了,佟妃跪下的时候才发现有多难受。璧婳无奈,便是开口道。布木布泰顿了顿,好似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额头,缓缓的倚在榻边寻个舒坦的位置,才垂下眼睑看着某位人,嘴角含笑道“你这丫头,怎的这般实诚?都怪贵妃说送礼,闹得我一心欢喜,竟忘了还有个跪着呢,快起来坐下吧,若是当真受了风寒,哀家可是对不住了。”
“怎么会?跪得越久,就越显奴婢的诚意,不过太后体贴奴婢,那奴婢就遵命了。”有些踉跄的起身,嘴上还不饶人的说着。恪妃在旁看着两人今个着了魔似的,一个劲的闹着太后不舒坦,誓不罢休的模样,都有些胆战心惊了。偏偏璧婳在旁站着,摸着肚子道“太后照顾你,就你话多。等回宫后,请太医把脉,最多几味药,吃下去就好了。到时候,也免了太后再多担忧了。”
“那贵妃也要了,怀着孩子站得太久,也是不好的。”佟妃似模似样的点头说道。了解了璧婳的心意,更是就着璧婳的意思行事,不用看都知道,一向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脸色定然是不好看了。恪妃瞟着两位,璧婳嘴角含笑的轻快,还有佟妃咧着嘴的样子,有些头疼。今早两人见了也不怎么说话,怎么这会子却那么的有节奏,借着请安谢恩来闹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