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对于福临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只是因缘巧合,倒成全了他而已。因此,璧婳问来,福临自然也就答了。如此容易轻巧,璧婳倒觉得有些奇异,感觉自己准备了许多的心,都没有用处,反而显得几分好笑了。
“真的吗?”璧婳有些不相信,就这么容易的事情吗?就只是那么几次的缘故么?心里没个底,又问道“你说的,那是什么时候?”
福临抬头,略略一想,对着璧婳回想起来很好笑的道“有两三年了吧。我还听你兄弟与你一起,对你可是百般谦让,当时就觉得你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的丫头。后来又有人说,你竟也是知书达理,斯文舒雅的贵女,我倒是惊奇了。”
“所以看到我,才会有些惊讶?”璧婳瞬间想到初见,福临煞有介事的接道。想到头一回见面,勾引着自己的声音,便好笑着揶揄道“是很惊讶,那么高超的琴艺和琴声,古有绕梁三日,今有闻之不忘,实乃一生之绝。”
“讨打!”璧婳很是羞意,对于福临的插科打诨,很是无语道“我那是试了一下琴音罢了,等过后好了,你再且听听,就晓得我的厉害了。”
“是是是。婳娘琴艺高超,我等佩服。最主要的是这个人,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就算是安安静静的陪着,我都觉得很好。”璧婳眸光清亮,尽是欢喜,而后拉着福临衣领,抚了抚道“那我今日无事,就陪你,如何?”
这自然是好的。福临也肯定不会拒绝,顺着璧婳的意思,先把吃的解决了。两人都纷纷没有管那个庶妃还有旁人,就在暖房歇息。等一小觉醒来,福临还有事要忙,璧婳有心。自然也就跟着,在旁磨墨。这磨墨,也是一项技术活,好在璧婳有碰过这方面的。也有耐心,一圈一圈的,慢慢的细细研磨。美人在旁,这等红袖添香的雅事。就好像是每个男人都所期望的,这美人还是自己所爱,这就更加的好了。
福临阅事批奏,璧婳研墨展纸,两人不多言语,却是安安静静,宁然和谐。
当然,两人这样的好,可别人却不是这样看待了。就比如那嬷嬷,心里头也很没有底,走进了殿里,便是自顾的低着头道“太后金安。夫人方才带了点糕点,去了乾清宫。只是当时皇上国事繁忙,不得空见人。夫人便在侧殿暖房等候。”
布木布泰整个人躺在上面,轻轻倚着。苏麻问道“如今呢?”
“夫人在暖房与皇上用了点心,如今还在养心殿里。只是,”嬷嬷不晓得如何开口,苏麻却是恼怒的道“有什么,只管说了就是。吞吞吐吐,又是什么作态。”
“是承乾宫的博尔济吉特氏庶妃,到了乾清宫去。只是刚好皇上繁忙,而庶妃一言咬定是吴总管拿大,仗着太后,言辞很不入耳。如今,已被皇上废除,进了辛者库去了。”嬷嬷咬牙,只能严实诚恳,不敢有半分虚假的回话。苏麻见此,也只是事情。摆手,便让嬷嬷安静的退下。
苏麻转身,低下身子来,替布木布泰松筋骨似的轻轻按摩。两人无语,只是苏麻更多的是小心翼翼。而布木布泰却是很久之后,方缓缓地端起一杯茶,掀开茶盖,微微一吹,里头热气飘起。轻声道“起来吧。锤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坐下来歇会。”
“是。”苏麻应身起来,坐在一边的绣墩上。布木布泰浅浅一口,方是一手拿起桌上的葡萄。葡萄紫红,个个都是圆润饱满,随便一口摘了,看上去都很有口福。只是拿着,布木布泰却是缺乏那股想劲道“这东西,真是平日里想。可真放在哀家跟前了,哀家看着,都是舌唇乏味,越发不爱了。”
苏麻起身拿过那个葡萄,手儿不小。不过还是保养的好的手,很是灵巧的剥着那一层薄薄的皮儿,递到布木布泰跟前。布木布泰微微蹙眉,终是吃下。伸手拿里面的籽儿,从布木布泰嘴里接过,方道“这些葡萄,也不过平常。等再过一段时日,那些没籽儿的,酸酸甜甜的,很有一番滋味。主子再吃,就且忍忍就好了。”
“是啊,好的东西,总是要有些耐心等等,这才是好的。”布木布泰看着苏麻,焕然一笑。想到了什么,对着苏麻道“就你了解,晓得哀家的心思。那些个的,尽都是愚蠢的货色。偏偏聪明的,还都是不争气的,能名节保身,哀家已是万幸了。”
悼妃的身子几乎就要垮掉了。而那个庶妃,也不过是顺便提上来的一个蒙古的小女儿。都是不大重要的,眼皮子浅,以为太后稍稍说了什么,她就当真是什么了得的人了。还平白的让皇上越发不喜,真是拖后腿的家伙。不过这样,也是越发的显现了皇后的得体,还有悼妃的好。
只是,苏麻很清楚。就算是皇后多聪明,可是就依皇上对夫人那股喜欢劲儿。只怕等皇上不讨厌皇后,那皇上对夫人的情,也是越发的情深意重。但是,夫人竟也表现的很得意皇后似的,连点戒备心,都好像没有。甚至皇后,好像也是从始到终对夫人的态度,都是很好的。可怜了她的主子,运筹帷幄大半辈子,结果算计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偏偏这个儿子,还一个劲的和自己反着来。听说,前朝的大人们,大半都是皇上的人了。
科尔沁的地位,也是越发的不如以往了。
“这几日不大舒爽,等会你去跟皇后说一下,明日不用过来请安了。”布木布泰却是心情好,自己动手的拿着葡萄,皮儿剥的正好,送进自己口里,方道。苏麻顿时闻听,低身行礼道“是。那夫人的册封大典?”
布木布泰冷笑,不提还好,一提就是一肚子火道“他的手中宝,也就他一人瞎了眼,蒙了心,以为是多好的货色,尽是闹得天下皆知。看着吧,那样假清高的女人,哀家可看着多了。他一劲儿的捧着,回了头,就有他后悔的。他若提起,休要客气,哀家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回他。”
苏麻应下。只是,太后不待见那两人。可是皇上,也是显然不待见太后的。别说问了,只怕不来,对他也是好事。虽说太后不给情面的行为,很有影响。可是对待皇上那样性情中人,也当真是正中下怀的欢喜。
而其其格陪着娜仁托娅在坤宁宫打发时间,听了苏麻的话。等人一走,便是横眉竖眼的,很是不乐意道“这宫里穿金戴银的,可是姐姐,我却觉得,还不如在家里的自在呢。”
“这些话快收回。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知道吗?”娜仁托娅微微抬眸,看着其其格,语气温柔,却自带一股冷冽威风的气势道。其其格无奈,只能点头听话,只是想着太后的作为,想了想让人都退下,小声地问道“姐姐,你说太后怎么会这么讨厌夫人呢?我瞧着,夫人其实也不错的。至少,比那几个的好多了。”
那几个,自然是恭靖妃等人。可惜如今,废的废,关的关,病的病。相比起来,本是她们姐妹称霸的时候。只是,皇上的心思,那般的明显,她又怎么想象呢?更主要的是,她如今无错,可是只要夫人一点的不好,只怕她们都要受到牵连。虽然窝囊,可是。娜仁托娅垂眸,摸着袖口精致的锦绣道“方才通报,说夫人留在乾清宫陪着皇上,还把一个不知收敛的科尔沁庶妃,给扔进了辛者库去。”
难怪!其其格闻之,却是八卦似的,伸手在桌上拖着下巴,遐想道“夫人可真是在皇上跟前,可真春风满面,得意得很啊。要是我没有进宫,那我都已经有个好儿郎,如今这天气这时候,应该是在草原上跑马玩了吧。”
“浑说。”娜仁托娅直接的飞了一眼过去,丝毫不客气的责道。但还是很护着,没有说其他的。其其格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摸着头上的簪子,摇曳诱人的。却很是不死心的道“原来进宫,我还觉得,皇上定然是蒙古上的儿郎一样。那般肆意,威严。亏我还一片痴心,想着能够得宠,从此享受荣宠呢。姐姐你呢?可有想过的?好像从一开始,姐姐就不曾说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好儿郎的?”
娜仁托娅勾了勾其其格的鼻梁,好笑的道“说什么呢?我从不爱走动,更不想那些。你又不是不晓得的?说是进京入宫为后,我哪会有过意见的?反正,我就是挣扎也无用。但不如,顺从天命,在这个位置上守好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就好。别的,我就不再多想了。”
其其格蹙着鼻尖,很是不情愿的道“我却不觉得,草原上的儿郎,有好多都是打听姐姐的。只是,如今却要辜负了。而且,还要委屈咱们两个,守着偌大的**。那些的女人,我可真是不喜欢。”
其其格和娜仁托娅进宫,一开始是想着按着大人说的,一后一妃。自然的,其其格也是雄心壮志,想着怎么得宠,娜仁托娅会怎么的贤惠而得到皇上的敬重和信任。其他的女人,就不是她能多多思考的范围了。只是,事情总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容易。就好像进宫就处处都说贵妃得意一样。一开始自己不以为然,可是后面慢慢的,才发现了皇上真的和那些蒙古儿郎是不一样的。
蒙古的儿郎,洒脱,豪放。感情也是一样的,而其其格就想过遇到属于自己的他,会怎样威武的一手,把自己抱回家中,次日再去提亲,那样的刺激和纯真。但是皇宫却不一样,感情总没有那样的容易。而皇上对待璧婳处处的认真,都让其其格清晰的感悟到了。初时有努力过,虽然丧气无奈,可是蒙古的女人,对待自己男人的女人,都有别样的阔达,不像满汉女人那样的小心。最主要的是,其其格到如今,都不算是皇上的女人。
自然的,加上娜仁托娅竟是难得的知书达理。相处接近,偶尔也有提点。虽然冲动,但耳提面命的淡然,其其格明白娜仁托娅的不在意。于是两姐妹心思摆的很正,也让璧婳无形中少了很多的麻烦。
如今想这些,只是因为,娜仁托娅是皇后。身为皇后,被太后寄托很多的期望。只是完璧之身的娜仁托娅,要怎样才能摆脱这样尴尬的局面呢。其其格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着娜仁托娅丝毫不着急,不由得好奇,问道“如果太后又是唠叨起来,姐姐该怎么是好?”
“狗急了,那也会跳墙。兔子急了,红着眼也会咬人。”娜仁托娅抿着唇角,斜着眼角上勾,看着其其格,柔媚的一笑,流转那一股风情道“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我都是皇后了,就算再不得意,那也是科尔沁的人。皇上即便了不起,可我一无错,二无失,最糟也不过是走前人之路,这又有什么好想的。”
所以,就算是太后不欢喜,但娜仁托娅做好皇后的贤良淑德,她就无碍。再说了,娜仁托娅本就无多私心之人,相比像其其格那样,嫁给豪放的蒙古儿郎。对于其他女人,都不多上心,她更像京城的女人一样,做不到那一步。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至少她是大清的皇后,是正正经经的嫡妻,那就好了。
其其格听着,却不是这样想的,但是看着娜仁托娅一脸淡淡的,很是不甘愿的道“这等阔达,我可做不到。”
娜仁托娅眸中有些无奈,浅浅的道“夫人不是什么尖酸之人。你不要得罪,怠慢了她。或让皇上不喜,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只是宫中,就我二人亲近,姐姐不愿让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想你额吉在草原里,定然是很担心你的。”
提到了自己母亲,作为长袖善舞,最后取得宠爱而慢慢出头来的艰辛。其其格很是珍惜生母,自然也不会如其他话的听过就是,倒是果真听了几分去微微点头。娜仁托娅见此,方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