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空调像是坏了一样,让顾长宁产生一种待在冰窖里的错感来。杜末笙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转,他平日里总是“长宁啊,长宁”无畜地暖暖地叫着她,现在浑身的线条都是生硬的,给人刀刻般的冰冷。
缓缓启动了油门,顾长宁没敢再写什么,甚至都没那个骨气当着杜末笙的面火大地撕掉那页纸。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目光温顺地直视着前方,看不出什么悲喜。
“咔——”
猛地急打方向盘,杜末笙眼底亮得惊人,语气飞速下了狠心:“快去快回。”
“。。”顾长宁惊愕地望着他,眼底慢慢腾起了雾气。
谢谢。
车子停在顾家的大门,杜末笙没跟着进去,没多说什么,挥手让顾长宁赶紧进去。抬手看了眼表,叶惜朝规定6点之前将人带回,现在已经是五点五十五分。
即便他现在后悔将顾长宁绑架塞进车里,猛踩油门都没戏了。。
一进宅子,顾长宁就愣在原地。偌大豪华的顾家,一干二净,连顾博云放在客厅最显眼处显摆的珍贵古董都没了痕迹。桌子上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那些打扫的阿姨呢?
“回来了。”
一道苍老如暮鼓晨钟的嗓音缓缓响起,顾长宁抬头看去,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怎、怎么会?
“惊讶吗?”顾博云的脸像是带着一层厚厚的面具,死寂的眼底满是嘲讽,右手费力地撑着拐杖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挪了下来,“长宁,出息了啊。”
什么?
顾长宁上前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呵,胆敢联合外人整蛊顾家,顾家是饿着你了还是虐待你了,啊?这也就算了,你居然心狠到连自己的姐姐都不肯放过,长安都现在没半个消息,你说,你到底还要折磨她到什么地步?”
顾博云咬着牙走完了台阶,每走一步,看着眼前的顾长宁心头的恨意就多了一份。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我急火攻心,身子中了风,你有关心过吗?”
我——
心头的丝丝苦涩被人生生撕扯开席卷成漫天的痛楚涌上喉咙。顾长宁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了,只能一个劲儿摇着顾博云的手臂。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画本,画本呢?
顾长宁这才陡然想起,画本在车上。
听不到她半句为自己的辩解,顾博云所剩不多的理智早已丧失殆尽,恨恨地一把将顾长宁从自己身上推开,怒道:“别碰我。”
“贱骨头。”轻蔑地瞪了顾长宁一眼,顾博云吃力地缓慢地举起右手上的拐杖,重重地挥下。
啊——
雨点般密集的痛楚火辣辣地吞噬着她的后背,顾长宁眼底的光亮似乎也从缝隙里溜走了,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她竟不知道,她的爸爸,对她的恨意这么深、这么地浓烈。。
喉咙涌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顾长宁的瞳孔漆黑地幽深可怕,反射不出半点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