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卡近在眼前,吊儿郎当在寒夜里闲的蛋疼的巡逻兵目光所及处看到四个缓缓靠近的行人,站成一排兼且浑身上下都是贫苦人民的装扮,顿时兴致缺缺,但有个眼神好的冲队伍中间的女士努了努嘴。几人齐刷刷透出个色色的眼神,哟,这小腰扭的,哟,这小脸俊的,哟,这腿儿……被肥厚的裤子挡住了思量不出粗细来。
“这女娃长得俊俏,哥儿几个搁这儿穷乡僻壤可是第一次见这上好货色。”
“对啊,要是能让咱们乐呵一下,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卖弄个屁!看这四人行迹匆匆,估计是啥不好分子,来,咱得去好好盘查他们一下。”
“对头,要是没啥好处,嘿,咱就不给过!”
蛮二子抬头看到四个巡逻兵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在旁人面前无法展现的兵威压过来。
“你们几个,把行李都给我翻出来,尤其是你这大个儿!看着就不像好人,快把东西都拿出来,要不……请你喝一壶。”说话那人摆摆手上长枪,威胁意味浓重。
唐龙运气瞪起牛眼,眼若铜铃声若洪钟,吐气开声间熏得对面四人连连后退加扇风。
“呔!你们这些小兵崽子,睁大狗眼看清楚,老子我是你们能威胁的人吗,看看这是什么!”老唐从挂兜里翻出个牌牌儿,刷的伸到巡逻兵跟前,那四人睇瞅睇瞅眼巴巴瞪着那递过来的牌牌儿。
“装神弄鬼,哥儿几个把他们看起来!这几个家伙绝对有问题!!”
长枪呱唧提起来,成犄角型把他们困住,唐龙摸摸脑门儿。
“完了,这几个货不识字儿。”庞光看看老唐手中牌儿,表示无奈。
“老唐,你把没字的那面儿给他们看,人家知道那是个啥!”
“哦哦哦,你们这些兵崽子,睁大狗眼看清楚!”
手中牌儿调个位置,有字儿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新京警察署第二十一宪兵队队长成家乐——巴掌大小牌上写满了字,巡逻兵中有个识字儿的撅着屁股一字一字读出来,斗鸡眼慢慢瞪大,脸上慢慢涨红,那四把枪卡顿似的滑到底下。
“嘿嘿,嘿嘿,小的有脸不识老泰山,实在不知道几位原来是新京当差的人。”
其中一个腆着脸儿道歉,也是个没文化的,老泰山这称呼能随便说吗。
“滚蛋,老子没你这种女婿!看明白了吧,我们进京有公干,事儿急着呢,还不让路!!”老唐得了便宜就卖乖,跳着脚又指着对方鼻子,嚣张跋扈一言以蔽之。
巡逻几人讪讪让路,四人脱得一险小昭脸上没把控住露出庆幸笑容,被迎面哨卡长官看个正着。
“等会儿,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连检查都不检查随随便便让人通过!”
这长官拎着王八壳子走出来,挡到一干人面前。
“严头儿,这几位是新京警察署的人,人家忙着走呢!”那斗鸡眼儿喊道,唯恐自己长官不开眼惹到不该惹的人,新京宪兵队队长,对这些小旮旯的兵来说,那就是通天的存在。即使眼前这几人一点儿也不像有身份的,倒是很粗鄙,很俗气。
“宪兵队的?!他说你们就信,脑袋被驴踢了?!”唐龙大喇喇把刚收起来的小牌儿举到他鼻子跟前儿,严头儿正准备定睛一看,忽想到在手下面前斗鸡眼儿有失身份,于是退后几步又看到万年漏洞小昭同学露出“唯恐看出我们是冒牌货”的表情。
“他们是假的!”小牌儿不用看了,蛮二子四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子事儿,就被五个人围起来,那严头儿激动地上蹿下跳。能不激动吗,哨卡设在这儿好长时间一点儿建树都没有,这真是想睡觉的时候送来枕头,把这冒充宪兵的几人拖到督警司,最起码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是不会再待着了。
“哼!用私造的宪兵队牌子忽悠人,殊不知本长官我眼睛雪亮得很,一眼就瞧出你们的不对劲儿,你们几个怕都是些明文通缉的要犯吧。”
一语中的,唐龙和小昭心下不稳,露出惊讶颜色,但如果在这里落马,别说去新京交付任务,能不能活着走人都是妄想。
“你是不是眼瞎!这上面儿明明白白写着我的身份,宪兵队长成家乐!”
“成家乐!!!”
半晌无人应答。正常人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名字,总会条件反射的答应一声,严头儿突如其来的一个名儿,四人都呆在当堂毫无声息。
“嘿嘿,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一群逃犯,哈!今天该当是我严虎立功的日子,抓到这群逃犯,怎么着督警司也得赏给我点儿花花。”
“严头儿,好处可不能一人独享啊。”
“你们这群憨货!差点儿跑了通缉犯,还有资格在这儿讨价还价,罢了,赶紧把他们看管起来,明儿一早押到镇中。”
五人不怀好意,枪炮加身,蛮二子临危不乱,张嘴一口鸟语蹦出。
“@#¥%&*。”
“你这家伙说的些啥,哪地儿的方言,不摆清楚小心我赏你颗子弹!”
“皇君说的是,你们这群不长眼的混蛋,敢挡老子回京的路,抓紧滚蛋,否则宰了你们。”
一直闷声不说话的庞光跟个狗腿子一样在蛮二子前点头哈腰,那谄媚的语气嚣张的话语直接刺激的严虎举起手中王八壳子。蛮二子见此,刷的从背后抽出太刀,二话不说直接砍过去,白刃来势凶猛,严虎唬了一跳躲闪不及只能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刀刃从自己头发上划过,冷汗扑棱棱下来。
“@#¥%&*!”
“皇军说:算你这货躲得快,再不让路,我可不会对你这支那军人客气!”
严头儿被那干净利落的一刀唬住了,他的感觉分明,若不躲开那一刀绝对把脑壳劈成两半儿。而且中间这少年唇红齿白不像山中人或者农村人的粗老皮肤,行为举止带着股说一不二的气势,再加上杀人出手毫不留情,不由得心里就信了七八分。那四个墙头草一样的巡逻兵,铺一听到皇军,当的就成了软脚虾,这大爷向孙子态度转换的那叫一快。
唐龙也醒过神儿,对自己在群怂汉面前认了栽颇感不爽。
“你这厮,忒不把俺当成人物了,我姓成名家乐,家住新京帽儿胡同第七家,家父乃是新京报社社长。旁边这位是皇军里的蛮子大佐,性情暴烈,喜爱杀人,此次我们陪同他前往青阳镇,没想到回来就碰到不长眼的!!”
使完性子,老唐蹲到犹自蹲坐不起的严虎身边。
“这话儿得悄悄地跟你说,这位大佐可不只是脾气暴躁而已,只要心情不好了他动辄就用那刀杀人,说是血祭。先前你在这儿刁难,我就感觉旁边这位爷已蠢蠢欲动,要拔刀相向了,他动起手来可是六亲不认,所以我都吓到了,连吭声都不敢,生怕那刀!劈在自己头上。”
这会儿,严虎已经信了九分,臀行到两米开外,正欲开口,蛮二子抢前一步唰又是一刀。
“皇军饶命!”啥都没有自己小命重要,严虎嚎啕一声,蛮二子收力那刀正停在严头儿眉心处,皱皱眉头就能划破的样子。他后背冷汗直接湿透棉衣,差点儿就见阎王的经历让他彻底确信,眼前这面相阴鸷的年轻人就是个性格暴戾的皇军军官。
想到传言中对皇军的描述,严虎软了,彻底软了,瘫在地上晕倒过去。那四位可怜的巡逻兵大起大落间表示心脏受不了,随着严头儿晕厥的开头,相继往地上一趴。
“哼!”
蛮子大佐傲娇无比,率领手下施施然通过岗哨,通过不久,庞光贼兮兮回过头去,看那五个人还趴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
“@#¥%&*。”
“啥玩意儿,说人话!”唐龙不耐烦,庞光急的摆手。
“你个傻熊,他们是在装晕,咱何不趁这机会把他们哨卡里的衣服偷出来,换上也像真当兵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就不会轻易被人当成骗子了。”庞光压低声音,生怕地上几人听见。蛮二子了然,随口一串鸟语。
“@#¥%&*。”
四人溜进哨卡,把挂在壁橱里的兵服拿出来,挨个换上,再顺走弹药箱里的一部分子弹。
“真是个好地方,真是好方法啊。”走出半里地后,庞光回头感叹,身上穿的是崭新新的制服,后边背着沉甸甸的弹药,满足感油然而生。蛮二子其实不会说日本鸟语,他叽里呱啦的是啥自己都不晓得。但这临时用计却正切要害,直接将原本吆五喝六的严虎吓得晕倒。
憋了半天的小昭问:
“你们几个是怎么想起这计谋的?”
“用脑子想的,要不是你这女娃表情漏了底儿,还不至于让我们累死累活的表演。以后你要会装知道吗,装,是门学问。”唐龙苦口婆心。
“滚粗,别以为你没出错,噤声,老实点走你的路。”
“我突然发现,沿路哨卡是咱们发财的大好机会,就这样走下去,谅他们也没那胆子追究一个皇军的下落。”庞光笑得很奸诈,蛮二子笑得很腼腆,唐龙笑的很豪放,小昭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手指着蛮二子。
“你是大孬!”
手指着庞光。
“你是二孬!”
手指着唐龙。
“你是三孬!”
手指着自己。
“我是四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