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凌波仙栽。”曦颜对着眼前的水仙盆栽,不禁赞叹道。那盆水仙,花瓣是用晶莹剔透的白玉雕琢,花蕊用纯金打造,花叶和底部的根则是用染色象牙刻成,看上去惟妙惟肖,几乎能够以假乱真。曦瑶含笑道:“你若喜欢,便送你吧。”
曦颜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凑近她问:“是灵修送的吧?”曦瑶脸上微微发烫:“才不是呢。”曦颜道:“不知他心里究竟想什么。看来,我得好好找他谈谈。”曦瑶忙道:“好妹妹,千万别,到时候闹得彼此尴尬。”曦颜正色道:“这可是大事,皇后不替你操心,我倒要替你操心操心了。你早过了出嫁的年纪,还要苦等下去吗?”曦瑶叹了口气:“不嫁也罢,赶明儿剃了这三千烦恼丝,到法门寺做姑子去,倒也落个清净。”曦颜怒了:“谁许你自暴自弃的,不知多少人仰慕你呢,何苦一辈子清灯古佛相伴,真没意思。我都没有这样的念想,你倒糊涂了。”曦瑶按住她的手道:“我不自暴自弃了,你也别再难过,那李铭夜,根本配不上你,以后,定会有更好的人好好对你的。”曦颜沉默了,许久了才道:“兴许吧。”说着眼眶不禁湿了。
为了姐姐的事,她决定找灵修谈谈,他和姐姐,是那样般配。灵修已经多日没来宫里了,她叫人打听,才知道,他如今身陷囹圄。她不禁担心地问:“究竟何事,他一向都很谨慎,怎会有牢狱之灾?”琉璃回道:“是他的商队在楚国出了些麻烦,送到长安审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由魏相出面哪会摆不平。只是魏公子似乎在和他父亲怄气,偏不低头,才闹成这样。”她叹息道:“他们父子二人,真是天生的仇家,定是为了他出仕做官的事闹得不开心。他素喜热闹,整日在狱中,想必无聊透了。罢了,我还是去看看他吧。”于是吩咐琉璃,准备各式小点,还有棋盘一个、闲书几本、美酒一壶,带齐了便披上斗篷出了宫去。
灵修哪里像个蹲监狱的囚犯,倒似个来逛逛就走的富贵闲人,悠闲地躺在地上,一把折扇盖住了脸,还把二郎腿翘得老高。曦颜见他如此,倒吸了口凉气,高声道:“来呀,把魏灵修拖出去,杖二十大板!”他一把将扇子拿开,面露惊喜之色:“你终于来看我了,看来,我这牢,没白坐!”她微嗔道:“你也不嫌丢人!”说罢取出点心来,有蛋黄酥、玉米酪、芋丝饼等等。灵修拿起一块紫白相间的糕点问:“这是什么?”曦颜道:“是紫薯山药糕,紫薯和山药切块蒸熟压成泥,分别加入奶油去和,最后用模具一压就成了。上下两层是紫薯,中间一层是山药,里面还掺着蛋黄。”他放进嘴里,陶醉道:“软糯香甜却不油腻,妙哉。如今佳人在侧,美食下肚,此生无憾矣。”
曦颜瞪着他:“油嘴滑舌,永不超生!不过,话说你为了何事被关进来的?”灵修隐去笑容,半天低声对她道:“你以后,切莫和楚王有牵扯,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曦颜有些惊讶:“楚王?灵修,到底怎么了,别只说半句。”灵修缓缓道:“本来,陛下让我假借经商为由,到楚国去,暗中查他,不料却被他的人发现了。为了掩盖真相,我只好闹出点事来,自投罗网,一面派人通风报信,才顺利回到帝都。”曦颜问:“楚王真有谋反之心吗?”灵修低声道:“有没有谋反之心我不知道,只是,他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所以陛下执意将他留在帝都。这些千万不要透露出去,否则人命关天。”曦颜点点头:“本就与我无关。只是你,什么时候能出去?”灵修双手交叉撑着头:“应该快了吧。”她取出棋盘来:“跟我杀一盘,你不来,都无聊死了。”两人顿时摆起棋盘,在方寸间你争我夺,杀得天昏地暗。她心想,姐姐的事,还是等灵修出来再提,现在还真不是时候。
李铭夜站在楚王府邸前,看着他们一趟趟往外搬运着物事。此次,他奉皇帝的旨意,到楚国来接楚王妃及曦夕郡主进都。
那曦夕郡主竟不是个容易应付之人,非要将自己的玩物、书籍、字画、爱宠等全搬上车。连鸟笼、盆栽都不放过。她说,一天听不见夜莺的叫声,便不能安心吃饭;一天看不到自己的那株君子兰,便睡不着觉;一天不能焚香抚琴,便像生了大病似的,蔫蔫的没了精神。
“你们小心点,别弄坏了。”曦夕郡主盛气凌人吩咐着。李铭夜扫了她一眼,发现她长得和曦颜竟有几分相似,精致的五官,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如墨般倾泻的秀发。只是,她的脸上,多了几分骄纵之气。
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郡主有些生气:“你看什么?”
他忙收回目光,淡淡道:“该出发了,郡主。”
王妃身子孱弱,李铭夜将她安置在八乘朱轮华盖车里,随车的有医女和贴身侍婢六人。郡主则乘坐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尾随其后。李铭夜带领一干兵士沿路护送。
郡主掀开车里的纱帘,见李铭夜在一旁骑着马紧紧跟随,身姿挺拔俊逸,便道:“你就是那个平叛的大将军?怎么亲自来护送?”
他望着前方:“陛下对王妃和郡主,颇为关心,希望让你们和王爷可以尽早团聚。”
她冷哼一声:“不会又要把我们关进宫里做人质吧。”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抿,这个骄横跋扈的郡主,竟然一眼便看穿了陛下的心事,真是不简单啊。
她浑不在意接着道:“又不是第一次了,陛下又在耍什么花样?难道又有人在长安作乱了不成?”一旁的侍女忙提醒她道:“郡主,不要说了。”
郡主瞪了她一眼,不满道:“怎么,说都不行了?就许他们皇家放火,不许我们说句痛快话,真是无趣。”
李铭夜幽幽道:“郡主别会错意,陛下此次重赏楚王,而且要留他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的。”
曦夕冷笑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