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成了杜家的常客,一个周末,父子约我和他们全家一同去金沙湖,夫妻俩骑摩托车,兄妹俩陪我蹬自行车。
凉爽的湖风吹散了酷热,金光闪闪的湖水唤起我万千思绪。和小刘开车兜风的情景记忆犹新,几年的生活有了多大改观,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我的身份是什么?我没有戏水的兴趣,也不是休闲出门散步。我更像一个生活的旁观者,想利用参与的机会挤进生活,我完全领略不到这碧绿的湖水给青年男女,给各个家庭带来的欢愉。我不知自己生活在哪里。
在湖边最远的一个游泳池,小莉找到了父母。锁上车,背上桶包,沿着池子的边走向湖里。
在顶角上快马放下了桶包,还有他父亲的网兜,脱下外衣,吹起汽垫,父子率先跳下水奋勇向前。
我是在小莉入水后才下去的。
他们的动作个个比我来得轻松,泳技不俗。小莉虽不如哥哥矫健,泳姿优雅,但水花整齐也是如鱼得水。
我不愿离池子太远,杜家人都是锻炼出来的,一圈游下来不喘粗气。我和小莉的母亲游的圈最小,我最先爬上水池。她推着气垫船攀上石柱,伸手让我拉一把,我握不稳她那没有骨感的手,摒住气息用力,仍是估计不足,她那沉重的身子差一点将我扯下去。
她站在我面前,一身丰厚的凝脂,湿水后的品红的丝绸泳装,在灿灿的阳光下与其说是半透明,不如说是全透明,每个部位一目了然。
我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哪个方向,她却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小莉上来后竟是一模一样。我心里七上八下,望着父子渐渐游近。等他们上来后,我明白我的紧张是多余的,他们不认为有啥不对头。
休息了一阵后我心里方坦荡起来,再欣赏这母女,想到了出水芙蓉的说法。穿着这相似的泳装,她们不像是母女,倒像是姐妹,只有细看母女眼角的鱼尾纹,才体会到母女的差别。
父子准备泅到湖对面的松林去,小莉一起去了,我打了退堂鼓,快马笑我的勇气。
三人入水后溅起了三团高高的水花。剩下的两人都没过多地关注身下的水,而是把注意力落到了对方的身上。
好在太阳光可以掩饰我发热的脸。看着她圆润的肩胛,我通身燥热,我知道自己露馅了。她并不理会,几句平平淡淡的关怀消除了我的亢奋,邀我一起下水。离开了水池,她上气垫躺下,任其飘游,我游来游去,离不开她的气垫。她就像一个圆的中心,一根无形的线把我牵在她的周围,天边的白云像一艘艘返航的帆船停泊在遥遥的风景里,也停泊在我情感的边缘。
晚上他们照旧要去舞厅,可我的兴致一扫而光。在他家吃了晚饭,我就想着我该回去了。
我的生活方式与他们之间差别太大,在一起是没有快乐的。小莉硬拉我去了舞厅,她应酬地和我跳了两支曲子,就被老熟人请走了。她无意和别人培养感情,只要热闹摆阔的场面。她跟我跳的时候心也不在我这儿,对她来说,新的就是好的,包括男人。尽管莎莎在我面前给她很高的评价,但她只对直视的事物感兴趣,我认为没有必要在她身上花功夫。我晾在一边看了几只曲子,去花园散散心,呼吸新鲜空气。
在门口,一个女孩一头撞在我怀里,她抬头认出了我。我看着她的超短裙,认出她就是金少湖搭车的胖子,很意外。
她问起小刘在干什么,后来她们曾多次一起玩过。她说千妹她们也在舞厅里,并约好下次见,我有口无心地答应了。
自从认识了杜家,我的心就浮了起来,无心看书,无心作画,也无脸去见大公子。因为去了免不了要汇报阅读进度计划,心里已有认识,要做到并不易。
怀着并不愉快的心情,还是去杜家走动。杜家习惯了四方朋友八方客,来者不拒,一律持欢迎态度,热情不减。我对小莉随便与人嘻笑产生了反感,也反感她在家当着许多客人的面换衣裙。
小莉似乎感到有点对不住莎莎,尽量和我多在一起,关心我的想法,讲男士衣着的品味和男孩的魅力。
当我去她家,她有男孩的约会便把我托付给家人。父子俩见我缺少活力,也不多劝。
杜家的常规,男客女主人接待,女客男主人接待。杜姨不得不常陪我看电视。电视里播出节拍清晰的音乐,她的人也就随着乐曲起伏,言语也少了。
我不愿当一个多余的人,借着曲子请她带我熟悉一下步子。凭着经验和感觉,我认定她不会拒绝。她对舞有着一种不可言传的魔力,我一开口她就站了起来。
“你的舞已经可以了。”
“不,我还是感到有点怯场。”
“多跳不就好啦。”
我握着她的手,搂住她的腰。“我和别人跳总是出差错。”
“就是这,小了点。”她扶住我的臂膀上的手,一点也不用力。要玩得愉快还需攻她的心,消除她的顾虑。
“我这舞步还是您教出来的,跟你在一起跳得最舒服。”
“是吗?”
“真的,我总想跟你跳。”
“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舞伴。”
“我觉得你也挺年轻的,和小莉在一起像姐妹,如果是不知底细的人,我把你们当姐妹介绍给别人,谁也不会起疑。”
“你瞎编,不同年龄的人衣着上一眼就看得出。”
“谁让你穿老秋的衣服,可以穿得更年轻化一些。”
她的注意力被我引开了,手的重量渐渐地落在了我膀子上。“你真会说笑话,那脸上的皱纹怎么办?”
“谁又看得那么细,舞厅的灯光比这日光灯还暗,我现在都看不出你脸上的皱纹。”我摆过头与她面面相对,“真的,很难看出的。”
她无奈地笑了,笑意从她的眼里向眼角眉梢扩散,又从她仄直的鼻梁传到唇角。
“谁不想活得年轻些,我们到了这个年纪爱俏别人看不惯。”她移开脸面。
“如今谁管谁呀,想管也管不着呀。”我收紧了扶在她腰上的手,她扶在我肩上,进入了舞伴的角色。
房间虽小,仿佛是在汪洋中的一条悠悠的小船上。曲子完了,还没尽兴。我闭了电视机的音量,放上了三洋的磁带,她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等着我上前重新带着她,踏着舒缓的节拍悠悠荡荡。
常有人说女人的腰是水蛇的腰,我说不是,应该是水做的腰。她轻轻的柔姿,仿佛随时都会化作春水突然而去。“这比花钱跳着还舒服。”
“是吗?可你的手搂得太紧了。”
“我总担心你的腰跑了。”
“你真会说瞎话,难道世上还有腰不见了的事?”
“我就是纳闷腰到哪里去了。”
“你这个滑头。”
缠绵的乐曲像一江春风流过了她的身体,水将我们分开又将我们合拢。这不是在跳舞,是在泛舟,是在冲浪,每一次不协调,都激起了她脸上音乐的水花,每一个小小的碰撞,都从她身上传来铿镪的回响,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威胁着她。她不由自主地贴紧我,又分开,挤压着胸前的那对奶球,厮摩的脸在发烫,稍站稳脚跟,她就两边摆动着鬓发,灼人的鼻息扫过我的脸庞。
我打开感情的闸门,让轻松优美的乐曲自由地穿梭在浪漫的世界里。我既是华乐的主人,又是心灵之音的奴仆,随着她的灵魂激越奔放,享受着她的幽静的风光,迷人的丽色。
一支支曲子,一组组流动的画面,抒发我忧伤的涓涓溪流,歌唱我欲望的至真至善。她的瑰丽和高贵,展现了天堂一般的精神世界。她的优柔和悱恻,疏导了我被庸俗势力压迫的情绪,让我从精神的桎梏里拯救出来,让我挣脱樊笼的闭锁,拥抱自然,拥抱华丽的景色。
她提醒地咳了一声,我才清醒过来,“怎么录音机关了?”
“你还问我,曲子早完了,你的手都移到哪去了?”我松开手,她转身扯平衬衣。
“小黄,我是不是很胖?”她转过身。
“不是胖,你这叫富态,是成年女人生活有规律,身体健康,养尊处优的美。”对女人我总是这几句话。
“你真让我害怕,小莉迟早要被你哄到手,不过我反对。可是你想讨到她的欢心,就不要再穿廉价的衣服,男人要穿好一点,用不着很多。我记得你第一次来像土老冒,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
“杜姨,你放心,我是个有胆量的人,我做人有点不合时宜,从来都不怕人说。”
“这就好,这样我更放心,把磁带换一面。”
音乐又响了,像飞来的花朵,像脚下涌出的清泉,像彩色的画集,带我们走向更广阔更绮丽的天地。茫茫大漠向我们走来,原始的森林将我们淹没,一座座冰峰倒下了,一道道雪山敞开了路。在旷野的旋风里,秋天走远了,在南湖的寒烟里,冬天在消融。
“你保养得真好。”
“好在什么地方?”
“中年人了,还是目清眉秀。”
“老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人不光有生理年龄,还有心理年龄,有些人不大,但是像个小老头,因为感情早已衰竭。有些人步入中年,却有一颗少女的心,所以她是一个成熟的年轻人。”
“怪不得莎莎那样推崇你,你确实有才,不过你不是好人。”
“我怎的就不是好人?”
“你善于利用女人的弱点,堂堂正正有血性的男人不会这样做。像我这种身份的女人,是非常有理智的,什么事都经历过,你能把我搞得晕头转向,说明你身上有邪气,无法防御。我跟很多老年人青年人跳过舞,从未出现失控的现象,可是我们今晚几次都忘了动脚,就像现在这样拥在一起,是不是怪事?”
“一点不怪,我们在用心跳舞,是一种至高的境界。”
“那我不跳了。”
“你说谎,我听到她在跳。”
“那你手别乱动。”
“是音乐叫我手舞足蹈。”
“我真拿你没办法,你要知道我不能和你比,你年轻可以胡来。可我不行,有丈夫和孩子,出了丑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什么也没干。”“不是的,你在污辱我,污辱一个忠实的妻子,一位善良的母亲。放了我,你这个小恶棍。”
曲终,我与她告辞。如果我今天玷污了她,希望她当面扇我一耳光,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决不领别人的情。倘若她狠不下心来,她会后悔的,因为相反我会造谣,说她用色相勾引男人。
“求你别这样好吗?我们是好朋友,大家都是好人,何必互相伤害呢?”她哀求。
“没事了,我说的是气话。再见,如果还有可能的话。”
我走了,我是个无法与人平等相处的人,贪得无厌可能是我一生无法克服的毛病,所以这一生不会有朋友、友谊,只有终身的不幸。
“求你别这样好吗?我们是好朋友,大家都是好人,何必互相伤害呢?”她哀求。
“没事了,我说的是气话。再见,如果还有可能的话。”
我走了,我是个无法与人平等相处的人,贪得无厌可能是我一生无法克服的毛病,所以这一生不会有朋友、友谊,只有终身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