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黎兰·哀霜境内】
陆焱与雾棘已在前往哀霜的路途上耗费了两日时光,越往北走,北方片浑浊的桥力也就越发的稠密。
周围的森林中弥漫着元虫的腥臭味儿,陆焱清楚他们已经来到了元域掌控的领地。
又是一个惨遭屠杀的小镇,又是一副凄惨的景象。
自从告别第一个小镇后,陆焱已不知路过了多少惨遭屠戮的村庄。
起初雾棘还会清理一下显眼的残骸,现在她也同陆焱一样了,即使踩着白骨前进也不会心生怜悯。
周围的斜顶式的房屋残破不堪,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乌鸦在枯树指头观望,寻找着还可以啄食的腐肉。
不过这个镇子与先前所见的有所不同,石头铺成的道路少有杂草,周围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丝杂音,而且陆焱也没有在沿途看见腐烂的尸体或是森森白骨。
这时雾棘发现了一些经过整修的房屋,她环顾左右说:“会不会还有活着的?”
陆焱察觉到了雾棘言语里的那一点点期待,但他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着。
他知道自己太过冷酷无情,可即使把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灵魂残缺的他终究再也无法感受到应有的感情。
雾棘小跑了两步,并排对陆焱说:“你还真是无情啊!”
“你知道就好。”陆焱冷冷地回答道。
“你是真无情,还是装作无情呢?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个孩子,对什么都不懂。”
“孩子?”陆焱一愣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他说道,“如果有还未出生便经历了世界最残忍折磨的孩子,那么他一定是个怪物。”
“你不就是怪物嘛。”雾棘又掩面笑了,陆焱实在是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女人。
那日她杀害熙禾的栖身时是那么果决和无情,而今却时常给陆焱一种“温柔”和“善良”错觉。
不经意间小镇被四面八方飘荡而来的雾气笼罩,死一样的寂静,令人作呕的腥臭,躁动不安的桥力……这诡异的气氛陆焱再熟悉不过了。
“元虫!”雾棘靠在陆焱身旁轻声说道。
“恩,小心点,这里的元虫有所不同。”陆焱抽出【梦】,站在原地警戒着。
“啊!”雾气中传来一声悲惨的呼喊,随之又消失在其中。
“有人遇害了……”雾棘闭着眼睛说,“一个,两个……前面有一个活人!”
几分钟后,大雾中晃晃悠悠地走来一位人影,待陆焱看清后才发现他已被挖取了双眼,斩断了双肩。
浑身血迹的男子靠倒在陆焱肩上,“救救我的家人……”男子从满是鲜血的嘴中吐出最后一句遗言。
“唰!”的一声,【梦】刺穿了男子的心脏。
“你干什么!”雾棘大声尖叫道。
“与其流血而死,不如让他早点解脱。”陆焱轻挥剑,地面上瞬间,被斩出一道裂痕,随后他将男子的尸体缓缓放如其中。
陆焱从【梦】漆黑而又光洁的刀刃上看见了自己脸上溅染的鲜血,他低下头问道:“最近的元虫在哪?”
“西北方约一百五十米。”雾棘话刚完,陆焱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陆焱边向西北方向跑去,边试着感知着元虫的桥力。但他感知不到,他无法像雾棘那样在被北方那股强大的桥力笼罩下感知到元虫微乎其微的桥力。
突然浓雾中出现了元虫的身影,它好像正在低头啃食着什么。
等陆焱来到元虫跟前才看清楚,它啃食的也许正是刚才那位男子的儿女。
元虫周围遍布着支离破碎的尸体,没有一个活人,这迟来一步的情况陆焱已经预料到了。
元虫觉察到了陆焱,它歪着头用那双血红的复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块头挺大,看来这一带的食物很充足啊。”陆焱冷笑道。
元虫丢下手中的残骸一跃而起,举着双钳劈向陆焱。
而陆焱仅仅单手持【梦】便挡下了它的斩击,双钳和【梦】相持着,发出点点火星与刺耳的摩擦。
陆焱动用了一丝桥力,【梦】随即砍断了元虫的双钳,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月牙。
黑色的斩击余波将一旁的房屋劈开,并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冒着浓烟的裂痕。
惨失双钳的元虫悲鸣一声,而后拍打复翅卷起尘土与雾气。陆焱自然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他往上一跃,【梦】轻易便刺穿了元虫的颈部,而后将其头颅整个割下。
头颅滚落在陆焱脚下,他拾起虫头转身消失在雾气中。
“你怎么把头带回来了?”雾棘捂着嘴,一脸厌恶的神态。
陆焱将虫头踩着脚下,一边用斗篷的袖口擦拭着【梦】上的血液,一边问道:“周围还有多少只?”
“五只,外加一队士兵。”
“士兵?是隐域之人,还是元域的奴民。”
“应该是元域的奴民,元域是不可能让艾黎兰子民参军的。”
“那就可以全杀了。”
雾棘突然凑近陆焱耳边轻声说;“随你啦。”
之后两人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等待这附近的元虫全部循着气味儿前来。
雾气越来越浓,其中藏匿身影也越聚越多,终于几十位奴民士兵和五只元虫从雾中走出,将两人围困。
陆焱双手杵着【梦】,坐在元虫虫头上一动不动,随后他突然冷冷地说道:“不想死的就赶紧滚,后面有许多村镇随便找个地方安家。”
奴民士兵听见陆焱的话后,纷纷停下脚步。
他们日日夜夜都期盼着能够逃脱元司的魔抓,此刻机会突然降临,怎能不使他们动摇。
何况奴民士兵也看见了陆焱坐下的虫头,因此没有人想以身犯险,死在能够手刃元虫之人的剑下。
奴民士兵伫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元虫也一动不动。
此刻除了飘荡的雾气,雾棘几根摇摆的长发,元虫口器中滴落的涎水之外再无任何动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元虫们有些不耐烦了。一只胆大的元虫向前踏出一步,就在这时一位奴民士兵突然丢下手中的长矛,大喊着转身跑开。
可迎接他的却是元虫锋利的巨钳,眨眼间的功夫这位想要逃跑的奴民士兵就被毫不留情的劈成两半。
剩下的奴民士兵见此惨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迈着颤抖的步伐继续向陆焱和雾棘逼近。
元虫一拥而上,却被五道巨大的黑色斩击波消灭,连尸体都被化为粉末。。
奴民士兵见此情形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赶紧走!”陆焱双手紧握着【梦】大喊喊道,他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又像在与某股神秘的力量进行博弈。
奴民士兵连跪带爬的消失在了大雾中,这时陆焱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梦】。
“你到还有点人性嘛,竟然还放了他们。”雾棘的语气听起来话中有话。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这家伙得逞。”陆焱把【梦】举在自己眼前,然后对着剑说:“我知道你想嗜血,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
其实雾棘刚才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五把”黑剑,也觉察出陆焱与【梦】之间有某种微妙的关系,可她对此事并没有继续追问。
“我们已经暴露了,是暂时避避风头呢,还是继续前进?”雾棘望着周围逐渐散去的浓雾说道。
“你去附近的屋内找一件衣服换上,然后我们直接向哀霜出发。”陆焱向一口水井走去,然后提水清洗披风上的血迹
“平民的衣服?别说笑了!”说着雾棘干净利落的撕碎了身上那件红色菱纱长裙,露出了纤细的臂膀和线条柔美的后背。
“你想故意找麻烦,”陆焱望了雾棘一眼,随后继续用井水清洗脸上和斗篷上的血迹,“我提前警告你,倘若你妨碍了任务的执行,不要指望我会救你。”
雾棘将撕扯下的纱条包在头上“呦,你还有可能会杀了我,我的栖徒大人。”
“也许你真的会死在我的剑下……”陆焱凝视着手中的【梦】,然后把它插回背上的布剑鞘里。
“呦,像我这样的美人杀了不会觉得可惜?长决不知有多少男人垂涎我的美貌,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像这种无关紧要的废话陆焱向来是不会搭理她的,可这次他却开口回应道:“你只不过是弋流司的栖身、傀儡罢了,这副面容想必也是他仅凭自己的喜好捏造而出的吧。
“谁说的,我生前就是这个样子。”
“哦?这么说来作为弋流司栖身的你,不仅有自己的灵魂还保留着自己原有的外貌?”
“废话,要不然栖徒都长一个样子,多没意思。”雾棘突然扭头,满脸魅笑的说道,“你该不会在套我的话吧?”
“已经套完了。”陆焱起身向北边走去。
现在他依旧不明白弋流司既然可以不用祭品制作自己的栖身,为何还要冒着风险赋予栖徒独立的人格与完整的灵魂。
“你对桥力的感知异常灵敏,这是一种特殊能力还是普通的桥术?”陆焱边走边问。
“你不知道吗?亏你还是第七栖徒,竟然什么也不懂。”雾棘回答道,“桥力作为宇宙最原始的力量,自然包含了各式各样的奇异力量。根据每一位桥力使用者的身体结构,精气状况,武器类型,还有所处环境和灵魂特点等各种要素,会自行在体内形成桥力的运行和使用方式,由此产生一种独一无二能力,我们称其为桥支。”
“你的桥支是?”
“我的桥支名为【探】,是对一定范围内的桥力、生命迹象和方等位进行精准感知的无属性能力。”
“没想到桥力的使用竟会如此复杂,也不知我的桥支是什么?”
“你不知道你的桥支?”雾棘吃惊地问道,“这怎么可能,没有摸清自己的桥支是不可能使用桥力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我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特殊的能力。也许我是个异类吧,没有桥支仅凭重生后与生俱来的剑术便可动用桥力。”
“没有桥支作为引子和出口而使用桥力,你果然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