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在一旁点头,她历来行动有些迟缓,此刻加上心疼女儿就更加觉得缓慢了。当她缓缓地把袁园扶起来时,却见袁园忽然狂呕起来,不要说等她冲到水池边去呕,就连她娘找个脸盆过来接着都来不及。
“袁园……你怎么了?”在场的人心里都是一惊,她的样子有可能发生什么,除了蒋荷没有经验之外,谁都是过来人。瞎子吃馄饨,肚子里明了啊!
“嫂子,我就是忽然觉得难受,胃里翻腾着呢!吐出来好多了。”袁园呕吐,差不多把黄疸水都呕完了,这才说。
“袁园,最近身体上有其他不适的地方吗?这个月的月信来了没?”蒋究很是紧张,紧张到连一旁的蒋荷都忘记了。
“月信?”袁园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变得灰白灰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的光芒,脸部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僵硬了。
袁园怀上孩子的黑色消息在袁家屋子上空盘旋笼罩着,当然谁都心知肚明这个孩子是谁的。这一刻的羞侮让袁园更是无地自容。怎么办?她一直躺在床上喃喃地问自己。
蒋究就是在这个时候坐到她的床前的,她一见蒋究就好似拉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怎么会这么糊涂的?那个混小子真是前世冤孽。”这次轮到袁园骂刘留是混小子了。
为了这件事,蒋究已经细细琢磨,衡量过了,当袁家人问她该怎么办的时候,她没作声,其实这事最有话语权的还是袁园。
“我去找他,让他娶了袁园。”袁方恨恨的。
“你有神经病,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让你妹妹下火坑?让她以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蒋究反问。
“可是蒋究,不让袁园跟他还能怎么着呢?一个姑娘家,在娘家就怀了孩子多难听哦!”婆婆的忧心是显而易见的,她是从那个比较保守的社会里走过来的,袁园这一出还真让她觉得颜面尽失。
“妈,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比以前了,你放心吧!让袁园怀着孩子,腆着肚子去求刘留,让刘留收下她们母子,这才叫屈侮呢!这是不可能的,首先在我这里就通不过,刘留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沾染的好。知道吗?他就是个危险种子,什么事什么手段都能耍出来的。这次他为什么会掉进我的圈套让他现出原形?不是因为他实诚,也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而是因为他道行不够。如果他道行够的话,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把实话说出来的。”蒋究的解释让婆婆了然了许多。
“那你说怎么办?”婆婆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问蒋究要主意。
“等我跟袁园商量一下再说吧!”蒋究扔下婆婆折进了袁园的卧室。
袁园问她怎么办的时候,袁园在她面前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时候,她只是淡然地拍了拍袁园。
“安静些吧!什么事都不是着急就能办成的。袁园,嫂子觉得这个孩子留不得,你说呢?”蒋究轻轻地抛出了这句话。
袁园的眼睛里再次透露出一丝绝望,她有些颤抖地:“嫂子,我舍不得。”
“你混蛋,那就是个孽种,你要他干什么?留着他让他成为你的笑柄?以后让他在别人的嘲笑讥讽中长大?你该不会认为刘留会为了孩子让你跟他奉子成婚?”蒋究第一次厉声骂了袁园。
“我不是想让刘留跟我结婚,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所以我在想把孩子留下,以后跟前有个孩子在,我也不用那么孤单吧!你说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以后还会有谁敢要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袁园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
“你把孩子留下了才真没人敢要你了呢!你傻呀?为了一段孽缘把自己的一生都搭上,值得吗?现在的社会又不比以前,你不要太揪心于这个,听嫂子的把孩子做掉吧!你的人生路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错误而惩罚自己的一生。”蒋究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导着。
要说袁园如此现状,要想一点都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就得自己去面对不是么?难道让袁园这一时的糊涂之举,永远背负这道枷锁?当然,能否早日解开心里的疙瘩还得看袁园有多少坚强。
蒋究嘱咐了袁园几句,见她没有拒绝她的建议,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此时让袁园静一静也许比什么话语都有用。她帮袁园掖好了布毯,转身正欲离去。
“嫂子……”袁园在身后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话说吗?”蒋究凝眸柔声问。
“我想见见齐磊,可以么?”袁园迟疑了下终于张口。
这个时候见齐磊意味着什么?齐磊会愿意见她吗?即便是齐磊愿意见,那万一他家爹娘阻止的话,那也白搭呀!蒋究沉吟时,却听袁园再次用伤感的语气:
“嫂子,我只想当面跟齐磊说声对不起,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知道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已经配不上他了。”泪明显在眼眶里打转,蒋究不免唏嘘。
曾经要强的袁园斩钉截铁地说她不爱齐磊,她跟刘留之间才有爱情。而今事实证明,齐磊在她心里的份量。可惜当初被刘留蒙蔽,她分不清自己到底爱谁。又或许是习惯了齐磊的给予,把他的一切付出视作是理所当然的。当她的身边有了一点别样的浪花,却让她误以为那就是爱情吧!
“好,我去找齐磊试试看。”蒋究扔下这句话走了。
齐磊的家在邻县,说是邻县,其实离清水潭也就三五十里地。蒋究知道这时候齐磊应该还没回部队,上次听他说请了半个月假,这不还没到么。自那天齐磊被袁园气走后,他就一直没出现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说起来蒋究还甚是惦记的,毕竟这个小伙子是个踏实的人,蒋究历来对踏实的人抱着莫须有的好感。
汽车在公路上颠簸,嘈杂声、汗臭味,搅得蒋究胃里跟翻江倒海的。早上吃的白粥随时都有跳出胸腔的可能,唉!袁园啊!你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她努力咽了一口唾沫,在心里叹息起袁园来。
这么辛苦她可以不去的么,但她怎么忍心不去?虽然她在袁园面前没把心底的那句话说出来,但她觉得有必要替袁园努力一次。今天她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袁园跟齐磊能破镜重圆才是她的心愿。
事实上蒋究并不认识齐磊的家,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位,她握着袁园给的那张写着齐磊家地址的小纸条,一路问讯着找了过去。翠竹街48号,就是这里了,蒋究轻笑,功夫总是不负有心人的不是么?
弄堂口坐着位老太太正摇着蒲扇纳凉,蒋究含笑上前招呼:
“奶奶,你知道齐磊吗?”
“你问谁?说大声点,我听不清楚。”大娘张着干瘪的嘴大声问,那模样仿佛怕问路人也听不见似的。
蒋究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问,只是老太太的眼神依然茫然的注视着她,算了,我还是问别人吧!蒋究谢过老太太正欲离去。
“妈,你在跟谁说话呢?那么大声的。”冷不妨从屋子里走出个中年妇女来。
蒋究一见她就知道这是谁了,那双眼睛是个标志性建筑,齐磊的眼睛就是从这双眼睛里复制下来的,不得不佩服基因的强大啊!
“你是齐磊的妈妈吗?我是来找齐磊的。”蒋究含笑问。
“你找齐磊做什么?你……”女人的眼里竟掠过一丝慌乱,眼睛死死地盯着蒋究的肚子。
蒋究见她半天没答话,细看时,不禁哑然。她笑,这齐妈妈会错意了,估计她是认为蒋究带着身孕找上门来认亲了。呵呵!蒋究来认亲是没错,但断不是替孩子来认齐磊当爸爸的。
“哦,齐妈妈,我是袁园的嫂子,今天来找齐磊有事呢!”蒋究急忙开口解释。
齐妈妈如负重释般松了口气,因紧张而紧绷的脸立马换上了笑容,把蒋究迎进了屋里。
“齐磊呢?”蒋究刚一踏进齐家门,就问开了,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这孩子这两天不知怎么搞的,就知道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我让他多去看看袁园,他也不去,不知道怎么了。”看来齐妈妈是真的不知道齐磊和袁园发生什么事了,知道了恐怕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吧。
踏进齐磊房间的那一刻,蒋究不由得皱鼻。一股浓烈的酒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房间里也是凌乱不堪的,东一个酒瓶,西一个碟子。袁园的事对他影响这么大吗?蒋究心底里掠过一丝疑虑。
“齐磊,嫂子来看你了。”蒋究拍了拍正趴在书桌上的齐磊。
书桌上的人惊起,他用那种惊奇的眼光打量着蒋究,只是眼底却充满了血丝。那样子分明是几天没睡好,待他看清时,也仿如清醒了般叫:
“嫂子,你怎么来了?”齐磊一边在慌乱中起身,一边又立马给蒋究让座。
齐磊有些不好意思的拾掇着房间,这些天,的确是因为袁园的事,让他头疼伤怀,又不知怎么排遣,只得听从袁园的“命令”:等我愿意见你的时候你再来。
“齐磊,嫂子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袁园出事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蒋究故意这样说。
“袁园出什么事了?她要紧吗?”果然齐磊的脸色大变,这一切全落进了蒋究的眼里。
“齐磊,我知道你对袁园的感情很深,袁园她做错了事,想见你又觉得没脸见你,所以嫂子今天替她来跑一趟。”蒋究本想说袁园怀孕了,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可她张了几次嘴,始终没法开口。她怕,怕这个消息会打垮齐磊。
但是不说行吗?这种事瞒能瞒到几时?现在不说,等将来齐磊自己发现了,是不是又往人家胸口上抹盐呢?蒋究沉吟着,自己应该怎么跟齐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