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卷一是一个母亲

林艳满脸笑容地从饰品店走出来。身穿质地滑软的白色无袖汗衫，不仅透气性好，而且能凸显出自己魔鬼般的身材。青春的美展露得淋漓尽致，在城市的包裹中，灼灼其华。所有的时尚都是粪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如形神兼备的自己，任意穿梭过的道路，行人都为其驻足长观，直至消匿。回过神来，自己依然站在店门口傻笑。林艳随意拉拉衣角，正容往路对面走去。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魅力，至少还是有几个年轻小伙顾盼生情。心里在笑，脸上则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前面来个乞丐，老乞丐。衣衫褴褛，发苍苍，胡子也苍苍。拄着拐杖，向路过的行人低乞怜。所有一个人具有的人格和尊严都已被其抛弃。伸手的同时，嘴里低吟，“可怜可怜我吧！”行人漠然，甚至有些厌恶他，在他身边匆匆经过，更有甚者干脆绕行。绕行的人，可能是怕忍不住去同情他，给他点钱；可能是讨厌他低三下四的姿态；可能是不想给钱又怕纠缠……

林艳心存犹豫，走过去给他钱，走过去不给又或者学那些已经绕道的路人？换作以前也许早就已经上去给他钱，心存善意地微笑，离开。现在的犹豫是因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赚取钱财的人不在少数。社会风云变幻完全迷惑住认知，任你神通莫测都无法避免偶尔失足。人行其行，事出有因。因果在世人的认知中掺杂了太多太多的我以为，我想，我要。任何一个有意识的，有智慧的生命都有一个主观存在的世界。佛语大千世界指的就是这个吧！在感觉到思绪变得混乱以后，人都变得茫然无措。

铁碗里飘然落下一张纸，惊愕的老乞丐慢慢从脸上展开微笑，眼神中满是感激。这算是助人为乐吗？龙言饶有兴致地看着发生的事，在一个转角赶上林艳。轻轻地转身绕到她面前，一边微笑，一边倒着走。林艳见前面一个小毛头在倒着走，还对自己微笑，于是停下脚步。

林艳道：“你一直在笑，又不说话。有什么事吗？”

龙言道：“你长得很漂亮，难得一见，想多看几眼！”

林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须适可而止，律已修身。”

龙言道：“子曰：‘食、色，性也。’余未从圣，亦未向圣。蜉蝣而已。肌肤未亲，况无秽语。目送秋波，言之牵强。安得此乎？”

林艳沉思良久，“言之凿凿，吾为所动也。广厦平地起，假圆中道方。屏风美人顾，何措东效颦？”

龙言道：“时维古道贫，今人显为尚。锱铢真颜色，岂固敛锋芒。”

林艳看看周围的人群，大声喊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赶快领走！”

龙言眨眨眼，一根雪白纤长的玉指正指着自己。耳边又传来温柔的大风声。须臾，一把抓住林艳的手，“妈，你不要这样好吗！以后我再也不敢啦，原谅我这一次吧……哇……呜呜……哇！”

动之以情，驭之以泪，借之以声。声泪俱下，肠断心碎，天恸地哭。

人越聚越多，低语的议论声，指点的弧线铺天盖地而来，场面非常混乱。

林艳惊慌失措，又急又无可奈何，哭笑的表情在阳光下变换。

林艳嘶声，“他真不是我儿子，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龙言哭道：“妈，我真的不敢了，不要扔下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看上去这么年轻漂亮，怎么这么狠毒。”

“这孩子真可怜！”

“抛儿弃女，于心何忍！”

……

林艳道：“我才二十八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你们看清楚好不好？”

龙言道：“妈……”

天渐渐暗下来，人群离散，稀稀落落地各自行路。街道灯火四起，一盏一盏盖过变暗的天。红的、绿的、彩色的灯被架在各处闪烁，整个夜的繁华崭露头角。哭声已杳，两人随意地坐在台阶上，疲惫不堪。龙言脸上都是泪痕，不停喘息的同时还不忘挂上浅浅的微笑。林艳的疲惫从黑白分明的眼中传来。美，倔强的，坚强的，同时又是扬扬洒洒的安静。

林艳道：“玩够了？你自己发疯，非要拉我干嘛，你很开心是吗？”

龙言道：“你不逼我，我能喊你妈啊！我是被逼的。”

林艳道：“这下好，无端端的多了个儿子。我还没结婚呢！”

“我的清白全让你个小毛头给毁了，甚至男朋友都没有……”

龙言笑呵呵，一句话也没有。

林艳道：“唉，你叫什么？”

龙言道：“我叫龙言。”

林艳道：“龙言，好生僻的姓氏。”

龙言道：“你呢？叫什么？”

林艳道：“林艳！”

龙言道：“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真对不起！”

林艳道：“没事，儿子。饿了没有？”

龙言道：“你占我便宜！”

林艳道：“都叫我妈了，什么便宜不便宜。整个下午到傍晚，你叫我妈784次，叫我原谅你537次，叫我不要离开你416次……还一直拉我的手摇。”

龙言道：“你能记这么清楚？”

林艳道：“我瞎掰不行啊。走，吃饭去！”

林艳不由分说，把龙言从台阶上拉起来。龙言就这样被牵走了。两人来到一家装饰华美，宽敞明亮的餐厅。

龙言道：“这家？”

林艳道：“嗯，这里的东西蛮好吃的，以前吃过几次。”

龙言道：“看上去环境不错。”

进入餐厅，两人找了个靠近落地轩窗的位置。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到她们面前，把它放在桌上。林艳拿起菜单随便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顺便把它递给龙言。

龙言摆手，“客随主便，不过你付钱！”

林艳道：“一定要说的这么清楚吗？”

龙言道：“第一，我没钱；第二，即使有钱也没那么多；第三，说清楚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