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燕京，天气倏忽变幻，不由分说的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沥沥淅淅。
与无双院和天剑院一样，第一项测试便是灵力测试。
“叶舞，练气三段，不及格。”
“成海，练气六段，及格。”
“王梅，练气七段，及格。”
……
登天阁内院中央，摆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被叫到名字的人将手放在水晶上，水晶根据各人的灵力强度不同，发出光芒强度亦不同。
听到‘及格’二字的人，笑容满面，而听到‘不及格’三字的人虽面有难色，但并不气馁。
玄机门讲究阵法韬略，以武为辅，除了灵力测试外，还有文试和阵法二道考核，三道考核中，过了其中两道，便可以进入玄机门，因而即使灵力测试不及格，但只要后两道考核过了，便可以了，所以灵力测试没有及格的人，会有‘不气馁’的表情，也就不足为怪了。
与其他人或喜或悲、患得患失不一样，云川靠坐在一株梨花下，闭目打坐，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心里默念起经书道藏。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千金可以抛却，美人可以不顾，然而云川最浪费不起的，就是时间，哪怕一分一秒。
“近日天象有变，原本清晰明了的天象，却模糊朦胧了起来，象征着王权的帝星也暗淡了许多，而帝星的周围，无端多了几颗耀眼的明星，难道天下即将迎来变数？”
第一贤相望着满天的细雨，暗暗思忖，面有愁容。
“不试试看，怎知道自己不是那万中无一之辈？”
不知为何，第一贤相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素衣少年的面容。宁信其有，也不信其无，第一贤相踱步到窗前。
“云川！云川！云川！”
考核官林宋高喊着云川的名字。
听到考核官叫自己的名字，云川睁开眼睛，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无比。
“刷刷刷！”
道道目光朝云川望去，人们都想知道，这个没有推荐信、没有举荐人、无门无派的少年，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这些目光中，还有一道肃穆庄严的目光，这道肃穆庄严的目光，便来自登天阁上的第一贤相。
云川并不喜欢引人注目，但先前与林宋、第一贤相的对话，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起身，掸去不知何时落在肩头的飞花，云川提脚踏出，大步七步，小步十二步，每一步踏在名贵的大理石路面上，都那么稳健，不急不躁，从从容容。
“气定神闲，难道他有把握过的了灵力测试这一关？可明明连洗髓都没洗过，不可能有灵力，难道装腔作势？”
伫立在窗前的第一贤相观望着云川，见其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有些狐疑。
的确，云川不是个装腔作势之人，他心知过不了灵力测试，也心知当人们看到水晶上无任何光芒的时候，会发出各种嘲讽声，但云川所求顺应本心。
读圣贤书，看万千道藏，早已宠辱不惊，而宠辱不惊四字，对云川来说，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踏出十九步之后，来到水晶面前，众目睽睽下，云川将手放了上去。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水晶没有发出任何光芒，哪怕是一点微弱的光芒也没有。
四周一片沉默，紧接着舆论沸腾了。
“装神弄鬼的家伙，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
“可笑，竟然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先前还敢大言不惭，简直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沦为笑柄。”
“啧啧，若这狂妄的小子没有过的了后两道考核，依照当初与第一贤相达成的口头承诺，他可是要人头落地呢。”
“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吧。”
……
果不其然，在见到水晶上无任何光芒后，引来了人们的阵阵冷嘲热讽。
“云川，练气零，不及格。”考核官的声音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不经意间，云川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诋毁。
依旧小步十二步，大步七步，一共十九步，不多一步，不少一步，只是顺序换了，云川来到方才的梨花树下，靠坐了下来。
没有早上一刻，也没有晚上一刻，又一片梨花从枝头瓢下，落在云川的肩头上，云川并没有掸去，而是闭起眼睛，默念起经书道藏来，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此情此景，还能这么从容不迫，不错，不过，没有丝毫灵力，你怎么过的了接下来的阵法考核？亦或许自己想多了吧？”
第一贤相隐隐觉得云川不像一个空口大话之人，所以有些好奇云川接下来的表现。
而身为考核官的林宋，早已眉头紧皱，感觉云川装模作样而已，若不是碍于第一贤相，他早把云川拉出去砍了。
玄机门可是大秦阵法韬略的圣地，岂容一个毫无灵力波动的无知小子装模作样？
两个时辰之后，灵力测试完毕，接下来便是阵法考核。同样的，阵法考核分比试和实战演练两部分。
安静的院落内，众人奋笔疾书。有陷入沉思的，有眉头紧皱的，有满脸愁容的，纵观场上，欢欣鼓舞者甚少，众生相不一而足。
云川拿起卷纸，认真审视了一遍，暗惊。
“怎会如此简单？！”
云川很难想象，号称大秦三大学院之一的玄机门阵法考核会如此简单，简单得犹如穿衣吃饭般，信手拈来。
若考场上的众人能够听到云川的心声，非大骂‘骄狂自大’不可。
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的题目还简单？
“没有真材实料，只会空口说大话，若答不出来，那么便只有人头落地了。”
见云川有些吃惊的样子，以为他答不上来，林宋摇了摇头，敢在第一贤相面前口不遮言，就要有相应的实力，否则身首异处，也怪不得谁。
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云川甚至不用抬起头望去，便知这道凌厉而又夹带一丝杀意的目光来自考核官林宋。
云川不以为意，拿起江南文房苑出产的貂毛大笔，挥毫疾书起来。
提，钩，撇，捺，甩。
笔力苍健，握笔四平八稳，笔法飘逸洒脱，颇有大家之风，整个答卷过程没有丝毫停顿，云川一气呵成，刚毅的面容平静肃穆，给人的感觉只有四字：成竹在胸。
“装神弄鬼！”
林宋嘴角上扬，露出耐人寻味的弧度，他可不信云川真能答得上来，即便如此，自始自终，有一点林宋还是不得不承认：此子心性上等。
不出半刻钟，云川停笔，起身，离座，将写好的卷纸呈了上去。
“不会吧？他这么快就答完了？”
“一定故弄玄虚，连半点灵力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可恶的家伙！也不知贤相大人怎会允许他参加测试？”
……
原本安静的考场顿时沸腾起来。
“肃静！”
“啪”得一声，林宋手中三尺戒尺落在了檀木桌上，顿时喧哗的人群静了下来。
“你可认真答题？”
林宋有些狐疑，暗道这云川不会胡乱作答吧，不由郑重地问了一句。
“一丝不苟，不敢有怠慢。”
云川回答得也郑重，他怎可能拿种事情开玩笑？
“好，我看看。”林宋接过卷纸的瞬间，吃了一惊，心叹：好字！
先不管试卷上的答案是对是错，单单那端正、大气的楷体字，就让人叹服，仿佛出自书法大家之手，字字横平竖直，落笔处又不失峰回路转的曲折。
字里行间透着正气，可谓一字十年功！
能写出蕴含正气楷体字的人，不应该是个自高自大之辈，暗暗思忖着，林宋的目光不由端正了起来，愈发仔细地看着卷纸上的答案。
林宋先是‘嗯？’了一声，接着眉头微皱，随后陷入思考，再接着咳嗽了数声，眉头由微皱变成了紧皱，随后摇了摇头，最末眉头拧成了麻绳。
考场上鸦雀无声，人们纷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宋的表情变化，想要从这诡异的表情中猜出些什么。
“全答错，零分！”
林宋来来回回仔细审视了卷纸三遍，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云川每道题的答案都异常地接近标准答案，然而每道题偏偏又多答了一些，正是这多答的一些，让云川每道题都答错了。
就拿基础灵阵‘灵人之术’来说，共由十二道土系阵纹构成，可云川写成由十二道土系阵纹和两道金系阵纹构成，多出了两道金系阵纹，明显有误。每道题皆如此，画蛇添足，自然零分。
“不可能，你再看看。”
这卷纸上的题目，云川早已背的滚瓜烂熟，铭记于心，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答上来，怎么可能出错？而且还是全错？
林宋也有些疑惑，若说云川装神弄鬼，胡乱答题，可偏偏答得有板有眼，只不过画蛇添足了而已。思量之下，林宋再次审视了卷纸一遍，生怕弄错。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全答错，零分，”林宋将方才五个字又说了一遍，紧接着语气一凛，转向云川，“既然阵法笔试没通过，加上之前的灵力测试也没通过，那便意味着过不了玄机门考核，所以，按照当初和第一贤相的约定，出不了登天阁，你将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
云川内心平静，不起波澜。死虽然可怕，但他不觉得自己会死，更不会因为没有通过玄机门考核而死。
“我的答案没错，是你们错了！”
云川同样斩钉截铁，目光深邃，不容置辩。
语出惊人，犹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深潭，掀起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