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很喜欢逛迷香山,餐馆也是因为我来的次数多了,与旅游局的人念叨多次,才打定主意的。
这西山,我已经爬了两次了。
第三次踏着窄窄的石子路,高处的绿树斜插入云。我拿着一枝树枝撑着向上走,我的右腿因为骨折,复原后,长期的步行便有点不灵便,脚滑了一下,窜的一下,顺着石子路向旁边的草地上滑行了10多米。
我蹒跚着站起,拍了拍有点酸痛的腿,却见下面山路平坦,竟有一个小小的湖。
这个湖面极小,一眼便看见对面的五彩树林,对面很多不知名的树木,长着各种颜色的叶子,在阳光下幻化成七彩的颜色,而这一片小树林倒映在小小的湖面上,竟比外面更有仙境蓬莱的感觉。
我在湖面泼水,洗了一下脸,只觉这湖水冰凉,还带着甜味。湖很小,但却似乎很深,树木倒映着,却望不见湖底。湖面上还有若有若无的雾气,和这山间长年缭绕的薄雾一样,透着缥缈神秘。
我坐在湖边的大石上,欣赏了一会儿。感觉神清气爽,便沿着湖面向前走。却见小树林间有一座很简陋的墓碑,墓碑上没有名字,但却极干净,刻着清秀的字迹:卒于年三月初五。
我沉思着,在这等荒凉山头,碰到墓碑,不是什么吉祥喜事。刚想健步离开,却见一个中年妇人来到墓前,放上了一些果品。
中年妇人见我神色不自然,对我笑道:“不用怕,这只是一个衣冠冢。”
“啊?”我掩不住好奇,上前问了一声:“这等季节,很少有人会来扫墓的。”
中年妇人脸色祥和:“这墓碑是观音庙里的和清仙姑立的。她说,墓碑的主人身世凄凉,无名无姓,既然我能路过并见到她人为死者立碑,便是有债于她,望我能多来为死者祈拜。这墓碑立了5年,也没见过有人来拜祭过她。想来,真的是苦命之人,就连死后,也无人安葬上香。我常常上山,便顺道拜上一拜。”
也许是站在这宁静仙境,我说话也有了佛气:“你既与她有缘,多来拜祭,她也定可保你福禄双全,一家平安。”
中年妇人微微沉吟:“和清仙姑为她立完墓碑后,在这湖边诵了三天的经,我听得她对着湖水念道:生而剖腹、孩子早夭,死不瞑目是吧?重生吧……此后,你方知万般皆是命,劫缘、劫缘,劫数难逃,缘随天意。”
我皱了皱眉头,中年妇人想是从未曾向人提及这件往事,兴致很高,对着我叹道:“听和清仙姑说,这个死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轮回几世,历尽劫难,却始终与她的命中人无缘。5年前,那个女子被丈夫的情人砍了18刀,失血而死。可怜的是,她腹中只有8个月的胎儿也被生生剖腹,早产夭折……”
我再也无力攀爬,胸口闷闷的循着山路下山。那个中年妇人定是当我是傻瓜,胡掐了一段鬼故事吓唬我,我却差点便信了。
5年前,如果真的发生过一件这么惨绝人寰的事,不可能从不曾有人听过,也没有人提起过的。
当然,即使当年有提过,事隔5年,大概也被淡忘。而且,我4年前意外失忆,即使听过,也不可能记得起。
只恍惚听着,如若故事是真的,这个女子也真是悲摧。被丈夫的情人亲手杀掉孩子,一尸两命,人死不能复生,魂魄不得安息,大仇不报,被埋葬在这空寂的山野,就连一个来拜祭的亲人都没有。
唉……
我拖着要断掉的双足,捧着被鬼故事折磨得混沌的脑子,回到家门口便被一个黑衣人拖进了车子里。
我挣扎着,一巴掌“啪”的脆响。我惊讶于我如此简单便可打到他。张眼一看,却是此前一直保护小猪的保镖。
我放下心来,白了他们一眼:“干什么?吓死人也要偿命的。”
“钟小姐,请你救命。”
“什么?”
“小杜少爷病了,一直哭着要妈妈,发着高烧,烧了2天了。”
“叶墨他怎么搞的,一个大男人,有那么多佣人侍候,还能让孩子病了?”我急得什么似的,对着保镖吼。
保镖似乎很委屈:“老大说,如果钟小姐不喜欢见到他,他是可以回避的,只请你见一见小杜少爷。”
“他当然是要回避的。”我狠狠的把包扔到车里,催促着:“快开车啊,木头一样。”
小猪躺在床上,脸儿烧得红红的,手脚四肢却是冰凉,我搂着他,呵他的脸,只觉那一张脸却像烙铁一样滚烫,干燥。小猪迷迷糊糊的唤着:“妈妈,妈妈不会不要小杜的,不会的……妈妈。”
我用脸颊磨着他的脸,让自己的泪水把他的脸儿降温,我一句句的哄他:“小猪乖,小猪乖,妈妈在这儿,妈妈再也不走,妈妈最爱小猪了……”
怀里的人儿嘶哑的哭,他似是哭得太多,声音哑得不像话,冰冰的小手打我,很用力,却不痛:“坏妈妈,多坏的妈妈啊,为什么小杜有个这么坏的妈妈啊?”
我看到那两个木头保镖在旁边陪着我擦眼泪,心中着恼,对着他们吼:“医生呢?全都死了吗?”
一个佣人在旁紧张的说道:“医生刚才看过了,也喂了药了。也许等一会儿就退烧了。”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小杜少爷,喝水,喝水才能退烧。”
小猪却哪里会理她,只一个劲儿的在我怀里弱弱的哭。我心痛极了,把水接过来:“小猪,来喝水,妈妈喂。”
“我不喝。我喝了水,病就好了,妈妈就要走了。我知道,我生病了,妈妈才会疼我。我不喝水,我要生病,要生病……”哗的一声哭得更响:“我病死好了,反正妈妈不要我了。”
这家伙。净会剜我的心,掏我的肺。
我推他离我远一点,他吓得紧紧的抓住我,真的恐慌万状,我狠下心来骂他:“欺负妈妈是吧?不喝水是吧?好,妈妈现在就走。”
“不,不要……”弱弱的爬起来,抢我手里的水杯,我温柔一点坐下,把他圈在怀里,一边喂他喝水,一边轻拍他的背:“傻小猪,妈妈的乖小猪。妈妈不走了,妈妈最疼小猪了,小猪听话,小猪不生病,妈妈就不走。”
这句软硬兼施的话果然有效,小猪听话的喝光了大半壶水,最后,实在不行了,才小心翼翼的问我:“妈妈,妈妈,小猪肚子快撑破了,可以不喝水了吗?”
我点了点头,见他额头有冷汗渗出,是退烧的好征兆。便把他抱好,和衣陪着他躺着,一边哄他睡觉,一边擦他身上不断渗出的汗。
我被累得半死,望着他的脸由红转白,手指肢端也回复了温度,我开心得很。拉过被子盖住他,他睡着了,仍旧死死的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压在他的腰背下。
我轻弹一下他的小脸:连睡着了警觉性都这么高,你真的是很天才。
手指画过他的小脸,拍着他的背,心中有一种很宁静温馨的感觉。只觉得,若是天天抱着他壮壮的身子,握着胖乎乎的小手睡觉,可能就不会被那种恶梦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