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步近了赵晴,伸出手,示意她把文件给他。
赵晴向后退了一步,却又艰难的站定,她昂首挺胸,不怒反笑:“叶墨,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家,你出去,给我滚出去。”
“妈妈,把东西给我。”他的手固执的伸出,修长的五指反握,像瞬间握紧了另一个人的生命。
赵晴感到呼吸困难,叶墨这一刻沉静阴狠,眼眸深沉,他一步不动,但却像正蓄势待发,正欲张开四蹄觅食的雄狮。
他能摧毁她,甚至不用伸手。
“不,你走,你走……”赵晴已显疯狂,歇斯底里的喊道:“这是我的东西,我女儿的东西。”
“妈妈,你的女儿是我的太太,现在,我是你的女儿的监护人,请交给我。”
“不,不能。”
“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他挑了挑眉,向前踏出一步:“是要寄给珠珠的吗?我帮你交给她。”
“不行,不行,你这个骗子,人渣。”
“赵晴,别逼我。你应该知道,在珠珠的问题上,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是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以,你为了那个祝安好,便杀了我的怀珠。”
“我说过,我没有杀你的女儿,她自杀,与我无尤。”
“可她是为了你,是你辜负了她,是你,逼死了她。”赵晴颓然的靠着窗口:“我的怀珠,我可怜的怀珠。”
“给我。”叶墨已欺身贴近。
赵晴举着手中的袋子,疯狂的喊道:“不要过来,过来,我就真的把一切都告诉钟怀珠,噢,不,是祝安好。哈哈哈……我要告诉她,她不是我的女儿,不是钟怀珠。她叫祝安好。4年前,我在捞怀珠,她跳海了,她说:叶墨,让她去死,所以,她就死给你看。我捞了两天,没捞着我的怀珠,却打捞到了一具与怀珠一样的女人的尸体。我以为她死了,我还差点以为她就是我的怀珠。她们长得很像。我把祝安好带回医院,救了她。我想,她不能死,不应该死,她是上天送给我的,让我的怀珠重生于世的女人。我以为,是怀珠不舍得我,找了一个替身上来陪我。我很疼她,把她像女儿一样疼爱。可是,她居然就是祝安好,就是让我女儿恨之入骨的女人。而且,她最后居然还要嫁给你。哈哈哈……我好心救了她,却是救起了你的情人,怀珠啊,老天是这样的不公平,为什么,要带走你,而放过她?为什么?为什么?”
“够了,钟怀珠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有安好,她把你当成亲生妈妈一样来爱,我也一样。妈妈,不要做傻事,不要破坏这一切。”
“哈哈哈……这一切?是你的一切,不是我的。我要让祝安好看清楚,你是什么人。我要让她知道,她不是钟怀珠,她是那个被叶墨开膛剖腹、夺去孩子,逼到跳海的女人。我会让她知道你的过去有多肮脏,有多虚伪,你欺骗了她,一直在欺骗她。”
“给我……”叶墨不想再听她疯狂的废话,大步向前。
赵晴望着楼下正停车进来的钟怀珠,对着窗口向她招手:“怀珠,我的怀珠……”
钟怀珠在楼下抬起头,只见母亲那张满含慈爱的脸,泛着泪花向她热情招手,她向着楼上的方向热情微笑,笑容仍旧绽放在眼角,绝望的哀伤和恐惧便冲斥她的脑际,她茫然不知所措的停在原地。
“啪”的一声,不够两秒,那个在空中飞跃盘旋的女人,便落在了地上。刚刚还在向她招手微笑,眼含泪花的母亲,她慈祥凝视自己的眼眸半眯,嘴角的笑容凝固,血从那凝结着笑容的嘴角渗出。
“妈妈,妈妈……”
血,鲜红的血。她最亲的亲人的血,挟着前世的记忆,那一丛血染的杜鹃花丛,那一树滴血的凤凰花红,在祝安好的心中绽放得凄美绝艳,无边无际,漫天遍野……
叶墨从屋内冲了出来,他指着身后惊呆的阿明喊:“打电话叫救护车……”
“妈妈,妈妈,别吓我,不要抛下我,求你……”祝安好把血泊中的赵晴抱在怀里,赵晴在半空中伸出手,血染的手指抚着她的脸宠,她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听到母亲怨恨的说道:“是叶墨,他……要我死。”
赵晴的手指重重垂下,悬吊着晃荡。祝安好低低的呢喃着:“妈妈,妈妈……”然后,她瞪着身旁呆立、一脸狰狞的叶墨,她咬着牙关:“叶墨,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牵扯出苦涩的笑容,这笑容却牵扯得他的头刺刺的痛,疼痛从头部向着全身的神经骨骼漫延,重重的击打着他心灵每一个角落。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一路走来,又是为了什么?
钟怀珠从地上执起赵晴落地时,散落一地的文件,那里,有一张张“钟怀珠”从小到大的相片。
那一个女子,从女孩到成年,从15岁缤纷艳丽的超模生活开始,慢慢的变成与另一个女人近似的模样。
她早就明白,钟怀珠其实并不是一开始便长得像祝安好,她们相似的只是那一双眼睛,但在短短的几年间,钟怀珠的脸、鼻子、腮角,都开始越来越像一个人……祝安好。
多张血液报告副本赫然在目:钟怀珠:A型、RH阳性。
祝安好:O型、RH阴性。
信件中,还夹杂着当年,那一段开始时轰动,后来却沉寂的往事。
叶墨在海边的凤凰树下,差点开枪谋杀黎创龙。而报仇不成,差点直跳下海的叶墨,被保镖按住,有人给他抱来了一个血染的婴儿。
据传,这个婴儿是叶墨与情人的私生子,而那个女人,刚刚才从悬崖边上跳海而亡。
祝安好趴着医院急诊室的厚墙,刚停下哭泣,厚门开启,苍白的赵晴以平车推着出来,直去到楼上的手术室。
她再次趴在手术室的厚门外,一声一声的低喃:“妈妈,妈妈……”
感觉有人在背后轻轻的扶住她,她甩开了他,突然就回身用眼神锁住了他。
他的脸容苍白,眼神悲悯,带着从不在她面前显露的脆弱和沧桑,与她对视。
她想哭,还想大笑。她有太多的说话要问他,有太多的拳头还来不及还给他。她想扼紧他的喉咙,看他在窒息的困局中挣扎,她想一刀刺向他的胸膛,看从那个心脏流出的血液黑成何种颜色。
“叶墨,只是为了真相吗?只是为了妈妈要告诉我一个真相,你就狠心的出手?出手……杀了她。”
他伸手接住她眼角滴下的泪,心痛欲裂:“我说,我没有杀他,你相不相信?”
“你说我会相信吗?叶墨,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认识你10年了,你有多残忍,多暴戾,我会不知道?只可惜,妈妈竟然为了这些根本不重要的所谓真相而枉送了性命。”
“珠珠……”
“别叫我珠珠,我是祝安好。”她重重的挥开他还在腮边停留的手,迎着他愕然的目光,大声的吼道:“我的名字叫……祝安好。叶墨,我是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