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叶墨夹了一块鱼肉给小杜,小杜乐呵呵的道:“妈妈,你从前不是说过,小杜很快就会有一个小弟……”
“小杜,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叶墨凶着小杜,钟怀珠气鼓鼓的样子,好不萧索:“可是,我真的想要孩子嘛。”
吃过晚饭,钟怀珠还在心心念着孩子的问题,叶墨便瞅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把她抱了回房。
她故作矜持的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很害怕的问道:“墨墨,你要干嘛?”
“生孩子啊……”
“晚一点不行吗?”
“你刚才不是很急吗?”
“不急,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急了。”她咬着红艳艳的唇,他来了一个饿虎扑食:“但是,现在,我很急。”
“好了,好了……”
月儿当空,她在求饶,一声一声的:“嗯,求你,不要了,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孩子了?”
“不要了,都不要了……”
钟怀珠缠着叶墨,婚前来了个像模像样的婚前检查。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着看检查报告。叶墨就是谨慎,每一个项目都先跟医生交流,才来向她报告。
门诊大厅靠产科门诊室的一个小偏厅里,播放着医院的宣教录像片。一个女人孕期产前检查、保健指导整个过程详尽的通过真人示范向众人展示完,接着便是一些生产的注意事项和解释。剖腹产术最后被简单提及。
录像片里,两个穿着绿色手术袍的医生,双手平托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全身的皮肤红润,哭得自然响亮。安静的躺在手术床上的孕妇听到婴儿的哭声,激动落泪。
钟怀珠呆了片刻,脑海中浮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在斑斑的血迹里向着自己眨眼。那一声啼哭,极深长而清远,她心急的轻捂了一下他的嘴,低声的唤他:“孩子,别哭,乖,现在还不能哭……”
她走在门诊大堂里,记忆中有更详尽的剖腹产镜头。如何割开小腹,再在子宫划一个刀口,再把孩子从肚子里按出来,帮他清除羊水,再剪掉脐带,感激这个开明的全民医学时代。所有的知识都可以从网上或内部获得,比如,一个不曾生育过、并不曾学过医术的门外汉,可以清楚的一次次的按着教育光碟的镜头,10遍百遍的演练如何剖开小腹,残忍的取出腹中的婴儿。
如果,能得到一些转瞬即逝的快乐,能在小杜和他的旁边糊涂的幸福着。永远的忘却,也许是此生最好的恩赐。
有些事,忘了便忘了,为何又要去掂记,却拎起。
她摸了摸小腹的疤痕,口袋里的护照一直安然的躺在她贴身的地方。她预备好了一切,为自己和小杜的未来铺好了一条路。
一条对她来说,很心酸,却是必须去面对的路。只是,小杜,未尽可以适应,爸爸不在身边的日子。毕竟,他对爸爸,比对她更依恋,更需要。
而且,她想要一个婚礼。那是他欠她的,欠了4年的一个婚礼。
她晃了晃头,只见叶墨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来到她的身边时,却像受了惊吓,面色很苍白,眼神凝重。
她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臂问:“怎么样?是不是,我真的不能怀孕?”
他侧脸看她,默了一会儿,才拍了拍她的小手道:“没事,即使不能生,也是我叶墨不能生。”
她嘟着嘴打他,他嬉皮笑脸,转身却满眼焦虑。
这一生,他注定还是要辜负她。
安好,我注定只能目送着你一个人永远的漂泊吗?带着我们的小杜。
还有5天便大婚,钟怀珠每天忙着试婚纱,挑钻饰,忙得一塌糊涂。晓玲提醒她:“你和叶墨忙昏头了吧,居然还不给赵总过聘礼,送礼金?”
“要做这些的吗?”钟怀珠拖着长长的婚纱裙摆,诧异的问。
“唉,你妈妈真是白养你了,你嫁入豪门,居然连妈妈的手续费都省了。赵总表面没说什么,但我听得刘经理偷偷向我泄露,赵总心都酸透了,认为女大不中留,有了夫家立刻忘记了婆家。”
“妈妈不是这样的人啦,她不会为那一点点礼金生气。而且,叶墨又不是不给,只是我们都忙坏了。他这几天,好像事儿很多,总是皱眉头。”
“哼,赵总虽然不在乎钱,但在乎女儿女婿的心意啊。”
想想也是,钟怀珠便慌忙打电话给叶墨,让他先过去赵晴家里等着她,她一会儿再过去与他会合,与妈妈商量一下大婚的事,顺便把礼金聘礼这事情办了。
叶墨便如约早早的来到了赵晴家。即将与钟怀珠完婚,其实,他也早就想上来与赵晴单独谈一谈,毕竟,他和赵晴之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协商交流。
佣人把叶墨迎进了客厅,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赵晴下来。叶墨望着窗口发了一会儿呆,想着,从前钟怀珠可能也常常坐在这个位置看着窗口更替的晚霞而发呆。
这一生,他终究是无可奈何的负了她。烟灰落在手背,灼得他的手背微痛,放下烟,信步上楼。
钟怀珠的卧室在二楼,他不曾在正门进过这间屋子,但是,他曾经从一楼的窗台向上爬,钻窗子进去,把她搂在怀里。那一夜的她,讶异,慌张,带点羞涩,欲拒还迎。
那时候的他,揣着一颗忐忑的、欢欣的心,憧憬着和她一起漫长一生的日子。多年以后,他终于可以寻回她,终于可以再一次搂着她的身子,逼她红着脸求他:叶墨,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
但是,每一次,她这样娇羞、无奈而又带着任性的推拒,都让他如21岁时初遇她时一样,只想抛开一切,染指她,让她尖叫,让她只为他一人疯狂。
那一年,他21岁,如今他已31.10年的时光,他的世界风云翻涌,失去母亲,在黑白两道艰险游走。祝安好是他身旁唯一亮丽而善良的光泽,一点点的润泽着他枯竭的心田。她是他在悲苦的10年间,他心灵深处那一缕温暖却转瞬即逝的阳光。
那一抹阳光,如此明媚,又如此决绝。
即使事隔4年后,她换了另一个位置,另一个身份,曾经忘记了所有,却仍旧不愿意只在他的头顶照耀。
祝安好几天前又与邓梓安联系,他忽然不想去调查去盘问,她到底和邓梓安说过什么?是不是又像视频的那一天一样,相拥着落泪,许给他来生。
安好,如果有来生,可不可以还是留给我?
即使是孽缘情债,也像今生一样,分一点给我,把来生的阳光再分一点儿给我。
经过钟怀珠的房间,书房里亮着灯。门缝里,赵晴正开着保险柜,盘膝坐在地上,一遍一遍的读着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信函,然后,他看着赵晴把信函收拾整理好,放进一个快件袋子,封了封口。
他皱着眉头推门,赵晴骤见叶墨,本能的把手中的快件袋子藏到后面,瞪着仇恨的眼睛。
叶墨缓缓的踱进去,轻轻的掩上门,反锁。他曾经在这个城市像一个猎手一样活着,嗅到危险的气息,就像是他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