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黎真琴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已经吓傻,也不知道刚才叶墨对她说了何等残忍的说话,她才会激动成这样。
她喃喃的低语了一阵,叶墨没了兴致与她纠缠,冷眼盯了一眼阿明,阿明低着头。他疏忽大意让我跟到了这里来,想来,回去肯定是一顿痛骂。我便想着,要如何帮阿明把这顿责骂胡混过去。毕竟是我的错,不应该连累他。
“祝安好,我杀了你……”黎真琴的尖叫声从我的背后传来,带着可以到达地狱的仇恨疯狂扑向我,我被叶墨大力的扯进怀里,手中的瓶子向后落下,不偏不倚的正落在黎真琴的头上。
“啊……”现场响起黎真琴的惨叫声。
玻璃瓶子砸在她的额头,碎裂开来,玻璃瓶摔伤了她的脑门,而那一瓶硫酸洪洪的从她的额角向下滚下,沿着她的左脸向着颈部流下,她抚着自己的脸,剧痛的嘶吼……
我很久以后,都忘记不了那一刻那个面容瞬间糜烂、被严重烧伤的黎真琴。
我每天到医院去探望她,她的脸上了药,血肉模糊,花容月貌渐结成丑陋的疤痕。而她总是呆呆的望着窗子外面,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祝安好?祝安好,祝安好……”
医生判定黎真琴的精神出了问题,我便央求叶墨给她一个好一点的环境,送她到了一家近海的疗养院好好的度她的下半生。
我心里很难过,虽然事后证明我是正当防卫。但我却知道,黎真琴弄成这样我难辞其疚。
夜里,我好不容易稍稍睡安稳,一直抚着我小腹的疤痕的叶墨,在我的耳边呢喃:“别怕,别伤心,这是她欠你的。欠了这么久,她注定还是得还。”
我以为我的霉运会一直延续下去,每天心情都很郁闷。小猪和叶墨担心得很,常陪着我左右。我也不常想出去,甚至连上班都没了兴致。只感觉整个人懒懒的,除了睡觉,便只有吃饭能提起兴趣来。
我不外出,叶墨倒省心,不用请一队人跟着我。但是,我的脸色却不见好,吃得多,睡得好,脸色却差得要命,嘴唇没有一丁点的血色,苍白苍白,还带着紫黑。
我笑笑:“不晓得的,以为我中毒了。”
叶墨却当了真,当天便拖了我去医院全身检查。
医生拿着一堆检验单严肃的问我:“恶心呕吐频繁吗?”
“不。”叶墨紧紧的捉住了我的手。
“胃口还可以吧?”
“比从前还要好。”
“嗯,妊娠反应并不算严重,多点休息、加强营养、定期产检……”
“医生……”我惊呼出声,抬眸看着叶墨,他的眼珠子晶亮晶亮的,灼热的望着我。
我从没想过会怀上叶墨的孩子,但现在怀上了,又觉得应该是意料中事。他那么的努力运动,我肚子也不能太不争气。
抚了抚还很平坦的小腹,再抬眼却见刚才还眼睛晶晶亮的叶墨神色居然有点黯然,他拍了一下我的手,便把医生拖到了一边。在车床的后面说着秘密话儿。
我想,叶墨虽然不是初为人父,但也难免紧张,所以,与医生多聊几句,也可以体谅。便乐呵呵的在外面等。
晚饭的时候,我弄了半天,就是不肯抱小猪,小猪扁着嘴委屈得想哭:“妈妈为什么不抱我?妈妈是不是不疼爱我了?”
“不是的,唔,妈妈……往后,不能常常抱你了。”
“为什么?”小猪叉着腰。
“小猪啊,妈妈很快要生小宝宝了。现在小宝宝在妈妈的肚子里,就不能常常抱小猪。”我虽没怀过孕,但是听说过,怀孕妇女要避免抱小孩子这种迷信话。
我的孩子才1个多月,说不定会小气的。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抱也等过了三个月再抱。
小猪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盯了我好几眼,便跑去向他爸爸套话:“爸爸,爸爸,妈妈说,我会有一个弟弟或一个妹妹,是不是?是不是?”
叶墨的神色很惆怅,只捏了一下小猪的脸。便回房间去了,饭也不吃。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上的月光觉得很神奇。
几个月前,我还在为了离婚一事与叶墨誓死抗争,却不想如今,我竟怀了他的龙种。
说是龙种,也不过份吧!叶墨富可敌国,我们的儿子将来虽然有个哥哥,但大太子做不了,倒还是可以做个富贵的二公子的。
当然要是女儿就最好了,即使只捡我和叶墨的小小优点,也一定是个美人胚子。和小猪一左一右的拖出去,穿着亲子套装压马路……
哗,美都美死了。
我摸着自己的小腹,想象着那个震憾场面,心里长久以来第一次这么甜。叶墨一个人站在凉台上抽烟,他的背影伟岸而英挺,修长的腿,宽阔的肩,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让人沉迷的风景。
眼前的幸福如此的显而易见,我不用伸手也可以握住它。幸福不再是一个抽象的符号,我曾经牵强的婚姻,我曾经想要躲避的男人,正把那过去遥不可及的幸福带来给我。
他从前是怎样的,不重要,他往后会如何,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应该活在当下,活在这一层不曾被涂染,自然散发着幸福的这一方空气里。
我赤着脚出了露台,从后轻轻的抱住他的腰,我很想对他说:“叶墨,我爱你……”但我只羞涩的、暧昧的唤他:“老公……”
他定定的回转身来,托着我的脸,细细凝望。我是第一次如此浓情的唤他“老公”。他是我的老公,是我想要携手一生,拖儿带女的男人。
我知道现在的我一定很美丽,甚至可能比从前的祝安好更美丽。总有一天,他会忘记她,他的身边、心里都只会有我。毕竟,她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还有与他纠缠一起的骨肉。
他是流着我们的精血孕育的生命,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沉浸在幸福情怀的我,永远想不到,他会对我说出如此痛心残忍的话。
“珠珠,我们把孩子做掉吧,趁他现在还小,不太伤身体。”
我才明白,叶墨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
动物尚且护子情深,而他,不要我们的孩子,连来到这个世间的权利都不赠予给他。
我推开了他,任眼泪像潮水一样四散奔流,他扶着我的腰,我像触到冰块一样冰冷,我拍打着他的手,胡乱的想推开他向我抚来的一切。
我不要他,不要他碰我,他想杀了我的孩子,他再一次想杀了我的孩子。
“叶墨,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
“珠珠,你听我说,听我说……”他的声音颤抖着,很暗哑,但我感觉不到他的沉痛,我很累,很迷惘,很绝望还疯狂。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推开他,一个人关进了洗手间。我把门锁了一层又一层,生怕他会进来,夺走我孩子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