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媛公主此时正坐着床上,两只细嫩的手托着腮,满面幸福的微笑,听着赵云哲说话,湘媛公主脸上那开心、幸福的表情,好像赵云哲在讲多么有意思的故事一样。一会儿,赵云哲说完了,湘媛公主就问他道:“嘿,云哲。你刚才不是说你也曾经有过一段悲惨的故事吗?你,可以告诉我吗?”湘媛公主的语气还算是委婉的呢。“这……”赵云哲一听,就迟疑地沉吟道。“算了,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这种事情是越说越伤心的。”作为一个也算曾经有过一段悲惨的故事的人,毫无疑问,湘媛公主是最理解赵云哲的,因为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人们都会强迫性地把这件事情永远压在心中的最底面,虽然有的时候,这种感觉会很难受,像被刀割了一样难受,甚至比死还难受,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人们不得不这样做。有的时候,就算有了倾诉的对象,人们也不愿意把这件事讲出来,因为,他一旦把它翻出来,心中会更难受的。
湘媛公主当然知道这种感觉,所以她非常体谅赵云哲。面对湘媛公主的微笑和极度的宽容,赵云哲告诉自己,我不能再伤害我面前的这个善良、脆弱的女孩儿了,宁愿伤害自己,我也不能再伤害她了,因为,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是她给了我温暖,我不能伤害她,我必须告诉她。湘媛公主虽然说让赵云哲不要勉强,但是从她的眼神里,赵云哲读出了失望与好奇。面对湘媛公主诚恳的眼神,赵云哲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可以告诉你。但,但是……”还没等赵云哲说完这句话,湘媛公主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但是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赵云哲知道湘媛公主是真心的,他也不再吞吞吐吐地说话了,他流利地说:“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你的父王,也就是我们全秦国的大王秦王政!”“为什么?”湘媛公主倒是没有不想答应赵云哲的要求,她只是好奇而已。
“这个吗,一会儿在故事里我会告诉你的,你若是不想替我保密,最好,就不要听了,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赵云哲刚才还十分高兴的情绪立刻就黯淡了下来。他的语气,也变得非常冷淡了。湘媛公主这是意识到了这件事对赵云哲的重要性,她也严肃下来,举起右手,放下两根手指,非常严肃地说:“我嬴湘媛对天发誓,听了赵云哲的故事,一定不会告诉我的父王秦王嬴政!否则,天诛地灭,人神共弃!云哲,你现在可以将故事讲给我听了吧?”赵云哲倒是被湘媛公主这种严肃的样子逗笑了,他笑着说:“湘媛,你的样子真有意思!”湘媛公主这次可不是看玩笑的了,她十分严肃地对赵云哲说:“你别开玩笑了,快点儿讲故事吧!我这次可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怎么?还嫌我发誓的礼仪不够格吗?”赵云哲连忙说:“够格,够格!当然够格!你这位堂堂的秦国公主亲自在我面前发誓,我不胜荣幸。”“好了!快讲故事!我还等着听呢!”湘媛公主可迫不及待了。“好的!好的!”赵云哲连忙说。
赵云哲的神色立刻黯淡下来,他的语调十分低沉:“出事那年,我才六岁。够小吧?我的家本来是十分幸福的。你知不知道,原来楚国有一门大望族,后来,因为得罪了楚王,而逃出了楚国,逃到了秦国?”“是的,我知道。我小的时候,没事儿就翻看你们的大王秦王政的大臣们给他上的奏折,里面就是将这个事情的。不过,那个家族的姓氏也不是‘赵’呢?是‘子’啊。这个家族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湘媛公主奇怪地问道。“呵呵。当时,那个家族的领袖就是我的祖父。他在楚国做过一首诗,这首诗被楚王认为是讽刺他的,就要灭掉我的祖父全家。当时,我还没有出生。于是,我的祖父就带着我们全家逃出了楚国,来到了秦国。来到秦国之后,当时的亲王是你的祖父——秦庄襄王。秦庄襄王爱才如命,就任命了我的祖父为上卿。过了很多年,我的祖父一直都没有犯过什么错误。可是我的叔叔,却自作主张,以我祖父的名义向你父亲上书。当时秦王已经换成了你的父亲嬴政。嬴政看到了大为恼火,就狠狠地训斥了我祖父一顿。
因为我祖父为人刚正不阿,对所有犯错误的人都不予网开一面的赦免。所以,在当时的朝中,许多人都恨他,正赶上秦王政对我祖父有所猜疑,渐渐疏远他。正好有一个曾经受过我祖父责罚而被贬职的大臣官复原职,又升了官,与我祖父平起平坐。因为那个人的记仇心很强,就上书罗列我祖父的二十条大罪,那二十条大罪中有五条都是十恶之中的!其中最刺眼的就是谋反!这五条大罪,随便一条就能让我祖父粉身碎骨!正赶上你父亲秦王政猜疑我祖父,想找个理由贬掉他,这份弹劾我祖父的奏章让你父亲看了,正中秦王政的下怀,秦王政一笔红字就同意了此人的建议,就是这一笔红字,置我们全家二十多口人于死地!”赵云哲刚刚说到这儿,湘媛公主就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灭你祖父的族吗?”“当然,灭门九族啊!”赵云哲十分激动地说。“那,那九族当然就包括你和你父亲咯!”湘媛公主说道。“对啊,怎么了?”赵云哲可没觉得自己的话那里不周密。“那你和你的父亲是怎么逃出来的啊?”湘媛公主问道。
“哎呀,你打断我干什么啊!马上就要讲到了!”赵云哲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装作有点儿生气的样子说。“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赵云哲大故事家,请您接着往下讲吧?”湘媛公主笑着说道,她的嘴里尽是调皮的话儿了。“看在你一脸诚意的话上,好吧!”赵云哲十分得意说道。“哎呀!快点儿讲故事!”湘媛公主的眉头皱了起来。“好的!”湘媛公主的话还真是兴奋剂,赵云哲立刻就讲了起来,“哎,真倒霉!那个人就像春秋时期晋国的屠岸贾似的,秦王嬴政就是派他来抓我们全家的。当时,那个人一声令下,无数的士兵围住了我们宽大的府邸。当时,全家所有人都乱了,尖叫声、呼救声充满了这幢宽大的房子。当时,我还正在花园儿里飞跑着捉蝴蝶呢,我的笑声,充满着整个花园。这时,我的母亲疯跑着来到花园儿里,一脸悲伤地抱起我,疯跑到里屋,我们俩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就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乱了。我和母亲在里屋,我听到了外面所有的声音。这种声音太可怕了,至今,我回想起当年那段故事,还心有余悸呢。听到那种声音,我害怕得想哭,可是我怎么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了。
”“为什么啊?你的喉咙被谁锁住了吗?”湘媛公主打断了正在讲故事的赵云哲。“原来是我的母亲把我的嘴捂住了。”赵云哲没有正面理会湘媛公主。“越捂住我的嘴巴,我就越惊慌,越害怕,我没有哭出声音,但是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流到了我母亲的手背上。我的母亲也哭了,当时,我认为,母亲和我一样惧怕死亡,她也害怕年纪轻轻就离开这个世界。后来,我才明白,母亲是害怕她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她的儿子——我会被剥夺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权利。我才六岁啊!这时,所有人都乱了阵脚,只有我的祖父没有乱。祖父让我的父亲换上平民的衣服,带着我逃出府邸。因为秦王政还有那个臣子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和我,所以祖父要我们逃出去。当时,我的祖母看着正在母亲怀里哭闹的我,就向祖父哀求说,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她说,让我的母亲也跟着我们一起逃。可是我的母亲深明大义,她说,她只希望我顺利地逃出去,活得好好的,她就知足了。她还说,她若是跟着逃吧,人太多了,容易暴露,一旦暴露,就连我的父亲和我都逃不出去了。于是,父亲换上平民的衣服,抱上我,平静地从府邸里走出去。士兵问我父亲是干什么的,父亲说是府里的下人,带着孩子逃命的。终于,我们父子俩逃过了这一劫。
很快,我们父子俩从街道的旁边看到了一辆辆囚车驶向刑场。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囚车里穿着囚衣的,有我的母亲,有我的祖母,还有我的叔叔和我的祖父。当时,年仅六岁的我留下了眼泪。父亲带着我亲眼看到了我全家被灭了门,只剩下了我和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带着我到了一个小城里隐姓埋名,改姓赵。当时,我的父亲还很年轻,就考取功名,可是,只考中举人就考不上去了。当时,我们那个城市的长官向咸阳品德优秀的小官儿,我的父亲被挑中了。于是,我的父亲便做了一个秦王政身边的小官儿,我们爷俩就抱住了性命。“赵云哲说着,留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