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两个伙伴吃完了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都感到十分困倦。小国王说:“来,给我脱掉这些破布片吧。”
亨顿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话,走过去帮国王把衣服脱了。国王又像刚才那样,很自然地睡到了唯一的一张床上,亨顿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看了一下四周,自语道:“唉,我睡哪儿呢?”
小国王睡意十足地说:“你就睡在门口,把门看好吧。”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什么也不操心了。
“我的上帝!可爱的小家伙,你真该生为国王的!”亨顿叹服地低声咕哝道,“国王这个角色你演得真是太像了。”
然后,他躺在了门口的地板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满足地说:“在监狱的七年,住得可比这糟糕多了,要是对目前的状况还挑剔,恐怕就对不住上帝了。”说完他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亨顿醒来,走到还在梦乡中的小国王身边,悄悄地揭开国王的被子——一点一点地——用一根绳子量着国王的身材。快要量完时,小国王醒了,抱怨说太冷,并问亨顿在干什么。
“已经好了,陛下。”亨顿说,“我现在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你需要休息,再接着睡吧。我帮你把头也盖上——这样会更暖和的。”他话没说完,国王又进入了梦乡。
亨顿轻轻地走了出去,他来到城内,找了两三家旧衣铺,照着刚才量好的尺码,买了一套男孩的衣服和一双皮鞋。
亨顿把买好的童装和皮鞋抱在怀里,兴匆匆地回到小客栈,放在桌子上仔细翻看。
“这一身衣服可以马马虎虎先穿着。现在我也很穷,买不起上等货色,而且这套衣服看来还是很合他身子的,等他睡醒就让他先穿上……”亨顿一边翻看衣服,一边低低地唱了起来:
“‘在我们城里有个女人,
在我们的城里——’
“这衣服总体还不错,不过这地方,需要缝一两针。哦,这地方也需要缝一下。……哦,这一双皮鞋不错。这孩子大概一年四季都是赤着脚,如果穿起皮鞋来,也许会觉得很不习惯呢。也许还会再摆出国王的身份,默不作声把脚一伸,叫我给他穿鞋子呢!哈哈……”亨顿坐在桌边,拿出针线开始缝起衣服来。他缝得很有耐心,因为以前当兵的时候有过这些经验。
“‘在我们城里有个女人,
在我们的城里——’
“从这里到我的故乡肯特郡,也不过只有两三天的路程。客栈的房钱已经付了——剩下的钱应该还可以够买两头毛驴的,以及应付路上的费用。只要到了家里,我就可以买更漂亮的衣服给这孩子穿了,我还要多弄些好吃的给他吃——
“‘她爱她的丈——’
“哎哟,不好,针把手扎出血来了……哦,没什么——一点点小小的伤而已。小家伙,只要到了家里,你的麻烦就消除了,你可怜的病也很快就会好的——
“‘她爱她的丈夫,她甜蜜又温柔,
可是却有另一个男人——’
“看看这几针缝得多好。”亨顿把衣服举起来,自我赞赏着,“哈,都能比得上那些衣服店的裁缝了,干得真不错——
“‘她爱她的丈夫,她甜蜜又温柔,
可是却有另一个男人——’
“哈哈,缝好了,真是又快又好呀!哈,我现在就去喊醒那孩子,让他起来穿上衣服看一看。”他走向床边,掀起被子。
“陛下,您还没有睡醒吗?”
“啊呀?……”国王不在。
怎么搞的,人怎么不见了?亨顿四下望望,这才注意到那孩子的破衣服也不见了。
正在疑惑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了,进来的不是国王,而是客栈的伙计,他是来送早餐的。
亨顿忙问道:“喂,你知道不知道,那孩子到哪里去了?”
伙计一听,吃惊得反问道:“哎呀,先生,不是您叫他出去的吗?”
“什么?我叫他出去的?”
“是呀,先生,早上您刚出去以后,就有一个青年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说是您叫他到这里来,把那个小孩子带到萨札克森林去,您在那里等他。”
“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人来叫他?没有这回事。后来怎么样了?”
“那个孩子被叫醒后,架子十足地申斥了来人一番,还骂那个人是浑蛋,这么早就把他吵醒了!”
“他发脾气了。有意思,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还是立即穿上破衣服跟那个青年走了。”
“嗯,那么,那小孩子还说过什么没有?”
“他还抱怨说您简直是没礼貌,应当按规矩亲自来接他。这可是那孩子说的。然后他就和那个青年一起走了。”
“糟糕!一定是那个坏蛋趁我不在的时候,把那孩子骗走的!问题很严重,那个青年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是一个人。”
“请你再仔细想想,他确实是一个人吗?是不是还有人在外边等着呢?”
“哦,让我想想……您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偶尔抬起头从窗口向外边望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个孩子和那个青年走到桥头的转弯处。这时,混在人群里的一个人,朝那个青年使了一下眼色,然后就跟在两个人身后一起走了。”
“嗯,看来我是猜对了。那个在外边街上等着的家伙,一定就是昨晚自称孩子父亲的人,又追过来把孩子拐跑了。我是这么喜欢那孩子,不从恶魔手里把孩子救回来,我绝不罢休!就算是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把那个可怜的孩子找到。对了,那家伙说他去萨札克森林,对不对?那么,我就先到那里去找找看!”
“哦,先生,您还没有吃早餐呢!”
“笨蛋,我急都急死了,哪里还有工夫吃早餐!”
亨顿话还没说完,就冲出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飞跑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