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幽冥赶到,运气推出两掌相助妖月。真人终而不敌,被震出五丈之外,幸而以连环三个跟斗稳住阵脚。幽冥大笑道:“不愧是神族的护法!合我兄弟二人之力,居然没打倒你”真人亦笑道:“孽障!”妖月道:“依我之见:神族早就灭亡了,你这个‘护法’当着还有什么意思?护谁去呀?莫不如快加入我们;凭你的资历,也可作个长老。”幽冥道:“不错。你再将风原交出来给我,就等于立了一大功。我们兄弟三人是不会亏待你的。”真人又笑道:“神族虽亡,可正义还在!当年我和其他三位掌门合攻魔修时,就立下重誓:‘力竭气尽,为复神族而生!’”幽冥截道:“快歇歇吧。玄机子已经死了,瀛洲老仙也不知哪里去了。你也元气大损,再说这些空话有意义吗?”无量真人此时才知瀛洲派也出了事,瞬思之后继续道:“只要有妖娆在,你们独霸人间的计划就不会得逞!”妖月道:“你可别忘了:风原已被你植入体内。它的神之本能已经消失了!我们在这里好言相劝,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休怪我辣手无情!”
说罢,妖月抢于幽冥之前冲上前去。见状,幽冥也疾步飞奔。二人辞言“合逼风原”,实则你争我夺,又暗中防范,力求寻取先机又不露锋芒,以致无法合全力攻击;给无量真人创下了反击之机。真人顾不得元气已损,从体内强行将风原神珠逼出。那风原一现,紫光四射,片刻便弥漫半壁江山。真人使出七成真气催动风原出击二人。风原迅猛转动,威力强大。幽冥和妖月并肩发出真气结成黑雾结界抵御。风原本身的主人并不是真人,加之神之本能已去,真人元气又不足,便无法发挥出极致力量歼灭两长老,只能勉强压过他们。
那古柳香檀木长三尺七寸,阔八寸,厚三寸,虽不笨重,可持行起来也着实费些力气。雷天龙出净心堂,见那八人仍在对峙,又欲出手相助;又料想那五人脱困,难免不与他争宝,便径去找妖月了。
无量派的两千弟子已死伤殆尽,魔族余兵还过两千。雷天龙走后,幽冥的军队也彻底突破防守,攻上戒闻顶。白胜趁机打开缺口,五位高手得以脱困。孔氏三兄弟当即连环成列,融会力量,合击而出。五位高手亦如法炮制,彼此堆叠,力量集于鬼婆婆铁钵之中射出。惨然,铁钵连穿三兄弟胸口,穿得血溅三尺,落地成河。待铁钵重回龟婆婆手中之时,里面盛有三颗红心,扑通仍跳。孔毅、孔心、孔杰三人壮烈牺牲!
五位高手带领群魔正向闭关崖方向赶去。
那白峰虽尽年方二十有三,但在武功上已深得真人真传,超出平辈之人不少。他刚刚赈济了无量山东南麓下的几个被妖族祸乱的村子,顺由山路回往戒闻顶。白峰身着乳白色长衫,胸系软麻防身坎肩,腰衬一块双龙戏凤的白玉,脚下步履生风,身法快捷。从四岁开始随真人习武以来,短短二十年,他便已练就虎啸、破天这两套掌法绝学。其悟性之高,乃世所罕见。山路一转,忽见得闭关崖方向紫气冲天,杀气尤重;白峰顿觉意外,继而加快脚步赶回山上。
峰顶,众妖已对真人形成合围之势。雷天龙怀抱古柳香檀木站在当中。风原神珠已将两个长老的功力压住,他们已备显吃力。可真人此时为驱动风原也已耗损大半。双方陷入两败之中。
这时,幽冥麾下五位高手在两长老背后列为人形阵势:白胜龙星分列在最末。白胜左手后执死神刀,右掌运力推向阴麓。龙星右手后执地母之剑,左手运力推向冷泠。阴麓借力出力,使出真气打向鬼婆婆。冷泠亦是蓝裙飘摆,从掌心发出两道幽蓝之光打向鬼婆婆。鬼婆婆双掌并出,将五人之力传给两个长老。她的铁钵搁在空中向风原发出黑气。本已殆灭的黑气又重新膨胀起来,大有吞噬风原紫光之势。
真人洞知情况紧急,加之此几人已非十八年前的魔兵了,便竭力一战。他将全部力量凝聚在胸膛,形成一个黄色气团;又两臂直伸,掌心径向风原,将自己的真气全部注入其中。此是要与众魔同归于尽。风原在真人的催动下忽又飞转,紫气随之又盖过黑气。七个妖魔已紧眉竖目,不堪重压,但还在顽死抵抗。那两千魔兵亦因不能承受风原的强大力量而纷纷疯乱而死。雷天龙都险些现出原形,只得运气做出结界,才勉强防身。
白峰已到半山腰处,见得遍地死尸有妖魔鬼怪的,也有派中弟子的,心慌神乱,不敢再料想峰顶出了什么事,只是轻功一展飞向戒闻顶。净心堂前,孔氏三兄弟薨然倒地,血液已固,腥气尚存。白峰逆吸一口凉气,顿时搁浅,不敢相信眼中的一切。他蹲到孔毅跟前,俯抱遗身,见得孔毅头发蓬乱、口角挂血,颈脉凸出,胸口穿空;一时眼前黑墨,心跳突快,气息促重。他默然遥望,忆起从前。七年前,山下闹起瘟疫。无量真人告诉他们那是魔族惹的祸事。那时白峰贪玩,私自跑下山去;结果也染上了这致命的怪病。回来后,真人及时发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他的性命。在赶上那几日冒了风寒,毒解之后,白峰却一直高烧不退。孔氏三兄弟每天照顾他。孔毅给他洗漱送饭,孔心给他煎药熬汤,孔杰则给他切水果、讲笑话。重病中的白峰很是感动。自那以后,他们四人便不再只是朋友,而且胜似手足。如今见得三位哥哥被人开膛挖心,白峰怎不愤然凄然?他那充满成熟的眼光中牵出一串串泪珠。他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找师父,给三位哥哥报仇!”
此时,无量真人已拼尽了全部力量。他已无法控制风原而略显被其反噬。十丈之外,仍然被困的妖月喊道:“无量老贼!我看你也支持不了多久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再这么耗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真人并没有反驳。只见他双眼瞬间变紫,散发出强光。这光与那风原之光正相迎合。而后,真人身体如被定住一样动也不动。但风原却直击入七位高手的结界中一阵乱撞。鬼婆婆被打出十丈,白胜、龙星、阴麓、冷泠均被打飞,连幽冥和妖月也连翻两个跟斗才稳住阵脚。风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失去控制。它那强大的力量炸得漫山遍野的巨石轰然乱溅,烟雾弥天盖日。
雷天龙速与妖月道:“主人,这就是古柳香檀木。这一回,您终于可以修炼《诛仙九律》了。恭喜主人!”妖月正捂胸口,也受伤不轻。幽冥道:“别喜不喜的了。也不知道这老贼用的是什么武功,风原的力量比刚才强了好几倍。还不想该怎么办!”
这几句话的间息,风原又杀了回来。它由十几丈的高空一路下滑俯冲,所经之处风卷尘沙,披靡无阻。妖月和幽冥又联手抵抗风原,却被强大的风系力量封住了真气,又被自己的攻击打倒。神珠的力量震得峰顶四行巨石飞起,落地成花。冷泠被打倒在真人脚下,伤势着实不轻。狂风刮过,真人却岿然未动,稳如泰山。冷泠细看之下方才明白,向群魔喊道:“无量真人元神出壳了!”群魔稳了方寸,定睛去看那风原。
风原在空中自转,紫色神光仍然丝毫未减。风原之后隐现着无量真人的身形。白胜道:“你简直是疯了。”妖月道:“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启动神珠最本质的力量。”无量真人又发出了缘罗佛印掌。巨大的万字标记与风原的神光交汇,一式“风原之啸”劈天盖地地袭来。众魔再无阻挡之力。鬼婆婆一声喝道:“打他的真身!”闻讯,龙星直持地母之剑,翻身横跃成锥向真人真身刺去。临近真身三尺,有一层风原紫气形成的结界显现出来,挡住了地母之剑。见状,白峰横出死神刀转砍向结界。结界紫光突现,将刀反弹回来打伤白胜。幽冥和妖月也在竭尽全力撑住真人的一式“风原之啸”。继而,五大高手合力也未冲破结界。幽冥道:“要用神族的武器攻击,风原就不会反抗了!”一语道破之下,雷天龙将古柳香檀木向上抛出,一掌将其击向真人真身。果然,紫气结界被冲破了!神木击中了真人胸口,然后飞转到天上。此刻,因真身受伤,无量真人的元灵被打散,“风原之啸”的招式已溃。幽冥趁机回击一掌,将风原神珠的光芒打得七零八落。瞬时,两位长老不约而同地奔向风原。
冷泠又使出一招“万虫狂噬”,将真人的真身彻底打死。幽冥率先一步抢到风原神珠,妖月继而接下了古柳香檀木。
埃定之后,鬼婆婆道:“有人来了。”妖月道:“此人武功不凡。咱们都受了伤,此地不宜久留,撤!”言罢,他便与雷天龙先走了。幽冥也带着五大高手离开。
黑气散了,紫气也散了,山顶上刮过一阵阵风。这不是风原神珠带来的风,却更加萧瑟人心。远方,午后艳阳躲在山的那一头,不忍视这一切。山顶安静得像一片旷野,只有无量真人的真身格格不入地横在那里,任由自然的抚摸。白峰飞山越岭来到这里。可到了这里,他却又不知来的目的了。他从三丈之外走向真人。每走一步,他都重新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噩梦之中;每走一步,他都希望自己会改变在山下玩儿一阵的计划,提前两天回来;每走一步,他的心都似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一般。他跪在师父面前,许久,才滴出泪水。
白峰三岁时,无量真人便让他骑在脖子上绕着山顶玩耍。白峰爱吃中原的糖葫芦和云片糕,真人从中原来的弟子那里学了制法来亲自给他做。白峰喜欢在戒闻顶上看日出,真人便带着他和孔氏三兄弟每天去看。他们习武时,真人言传身教,乐此不疲;他们调皮时,真人巧计善诱,明路指道;他们吃饭时,真人慰感十足,笑由心生。十六岁那年,白峰给忘忧堂当了副堂主,也开始收徒了。无量真人将身世告诉他,并把当年他襁褓里裹着的一块双龙夺凤之玉给了他。知道真相后,白峰并没有按照师父的建议下山去寻父母,而是继续在无量山上协助打理派中事务。每日他苦读天下书目,苦练本派武功。自七年前身受剧毒之后,他便主动要求下山救济灾民,更是得了真人的赏识。真人欲重集妖娆九珠,想把掌门之位传给白峰,亲自踏遍中原去寻找。孔氏三兄弟对白峰的文才武略亦是佩服之至。谁料,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一瞬之间,无量派已毁于一旦。
“师父!”白峰仰天一吼。吼声撞击着山体,回环不止。他不知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发泄出积压于心的痛苦。他不过下山了半个月,世上他最亲近的四个人便离他而去!在他那闪烁的视线中,一些萤火虫般的黄色光点从远处飘来,汇集在他面前,是无量真人的元灵!白峰那满脸泪痕的表情又把他写意成了十年前的孩子。“峰儿。”真人慈祥的呼唤已仿若前世的声音。白峰出奇地望着真人。真人笑道:“峰儿,别哭了。”白峰似孩童般抽泣,又似成人般咬牙屏住了呼吸。真人道:“峰儿,师父的时间不多了。你愿意担起真个担子吗?”白峰拭泪而道:“嗯!”真人满意地笑了,道:“好好孩子。你也知道,魔族越来越嚣张了。如今,四大仙派已残缺不全,那魔族力量更是今非昔比。所以,只能设法找到妖娆九珠,以及每颗神珠的主人。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妖娆的最大力量。风原已被幽冥夺去,你要抢在他们之先才行啊。”白峰道:“可是,我一个人”真人道:“你要先去雪剑派,投奔韩钦子。雪剑与昆仑魔界也很近,难保不会出事。然后你再设法去飞月派找灵雪仙姑。风原一珠在他们手中还不足为惧,但其他神珠不能再天各一方了,必须要集中到一起。明白吗?”白峰道:“嗯”真人道:“我怀里有一本经书,是《缘罗佛印掌》。”白峰取出一看,道:“这就是‘掌神’《缘罗佛印掌》?”真人笑道:“不错。以你的悟性,半年之内便可纯熟,一年之后便可超过为师了。抓紧时间,人间就寄托在你身上啦”白峰哽咽道:“可是,您”真人道:“哈为师已尽护法之责,可以面对八位族长了。我凝着一口真气,就是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也见你最后一面”白峰眨眨眼道:“师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的!”真人笑道:“呵呵,好孩子别忘了,要找到你的爹娘,报答他们的生育之恩”说罢,真人元灵连同真身一齐化作阵阵光点,消散了。
白峰为四人立了墓碑,最后看了一眼净心堂,最后看了一眼戒闻顶,最后看了一眼无量山,朝雪剑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