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极少有动静,那些掸尘除灰的也是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孩子的好梦。隔着漏窗,见外面无人,我便悄然出了院门,沿着石砖路向前走,一直走到迂廊尽头。前面明明暗暗的光线中,不时有人穿梭走动,我过不去,只好退到花墙一带,只见院子里的一名婆子追上来了。
婆子戳我的脑门,训道:“你在干什么?怎放着三公子不管,只顾自己乱走!念你初来乍到,下不为例。休怪我没警告过你,府里丫鬟佣人各司其职,不得擅自乱走。如若被发现,按家法鞭笞,你小命休矣!”
我才不想待在这儿呢。我心里嘀咕,却不免失望,不由问:“前面过去是什么地方?”
“夫人住的院子。”婆子随意答了,近乎凶狠地扯着我走。
院子那边过不去,我没了精神,伺候三公子也是无精打采的。偏偏三公子认定了我,穿衣套鞋需要我,吃饭喝汤要我喂,用完夜膳又缠着我玩陀螺。一天折腾下来,我的全身难耐的酸疼,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厌烦起来。
夜色渐深,三公子总算累了准备歇息。我正要喘口气,婆子端了澡桶进来,重重地放在我的面前。
房间四围搁着炭火,中间又挂了帘幕,澡桶里的热气蒸得人都出汗了。三公子白胖胖的小身子浸没其中,经过我的抚摸,小家伙又活泛起来,小手不断拍打着水面,溅了我一脸一身。
模模糊糊就听见远远的城钟敲了两下,一声一声似是撕开我最后的忍耐。我终于按耐不住,遂一掌拍在三公子白嫩的小屁股上。
“叫你烦!”我低吼,朝他横眉竖对。
三公子起初愣愣的,接着哇的咧嘴哭起来。
守在幕后的婆子极为警觉,忙掀帘进来,问了一声:“怎么啦?”
“我要我娘!我要我娘!”三公子撒泼着,索性横躺在桶里不出来,发出小兽般尖锐的哭叫声。
两婆子哄劝不住,此时才如梦方醒,又想拍打我的头,嘴里不断地骂道:“没眼色的奴才,三公子着凉了你担当得起吗?还不快去请夫人!”
我见三公子哭得昏天暗地,恼也不是,恨也不是,咬了咬牙只得出去。出院门前,还听到两婆子吃吃的笑声。
“这丫头看着就不顺眼。这会儿请夫人,搅了侯爷的兴致,不被打断腿也会被轰出来。等着瞧,明儿咱们看不到她了。”
我愤愤地站了片刻,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前面就是通往柴夫人院子的小道,白日里过不去,这会儿可以大摇大摆的过去了吧?
有月的夜,柴府笼罩在风烟之中。万籁俱静,水池微波粼粼,如一匹丝绸在眼前盈亮着。我走得顺畅,见前面两名执灯丫鬟守在门外,借着月光看去,面貌恰是白日里见过,便知柴夫人的院子到了。
本想过去让她们通报一声,不知怎的心内一闪,往草丛里扔了块石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怪叫。那两名丫鬟以为夜猫走动,凑过去执灯探看。趁此机会,我机敏地从一侧闪进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