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墀之下,早聚两班文武大臣,整齐朝服,轻摇玉佩。没过多久李璟出现,我随众人山呼朝拜毕,俯伏。远远的,我只听见李璟用惬意的语气说了些慰劳的话,并命群臣陪宴相待。
始源君再度叩头谢恩。接着,众臣一片拜贺之声,然后相序前往筵宴。
我随常山退至便殿,常山察看四下无人,低语道:“我看你一路东张西望的,可把我吓出一身汗,找到那人没有?”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宫里头重门叠户的,怎会找到人?”常山埋怨道,“瞧你傻里傻气的,若是不识忌讳,擅自走动,岂不牵连我家主子?”
“别老是你家主子主子的,我不傻。你再说我,我可乱走了,让他们来抓我。”我不客气道。
常山听言,只得讨饶,“行了行了,小祖宗,大不了帮你找个人问问。若是找不到,你真的不去始源国?”
“不去。”我断然道。
“真傻啊。”常山撇撇嘴。
等了多时,方见始源君大踏步而来。他径直面向常山,因走得急,呼吸略显粗沉,“你速去准备,我们随时离宫。”
常山骤然失色,忙问:“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始源君紧蹙眉心,眼底似有火光流动,面上首次出现了愤怒之色,道:“今宴上又有宠信谗臣献谄媚之言,以酒色迷惑君心,欲逼我犯下有悖五常之事,可恶!”
常山迅速应诺,飞跑着出殿去了。
我明明听出不祥,可心装姬贤,忙道:“可是我……”
始源君这才发现我的存在,微微犹豫,略表歉意道:“我带你进宫,本来想让常山帮你打听一下,只是事出有因,看来没有机会了。”
如同当头被淋了一桶冷水,我的心沉沉下坠,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难过。
由内宫步行去宫门,还有很长的一段烟柳夹道。始源君一行人步态严谨,走得沉默。我几乎落在最后面,看着眼前的皇宫,日头直射,金色的琉璃瓦炎炎欲燃,几欲刺人眼盲。脚步灌铅似的沉重,一路牵痛,一路默默与姬贤告别。
正走着,忽听见前面执事宫人传话:“始源君听候,皇上有事商议!”
众人一惊,只见花木扶疏间,一连串的暗红色宫服在流动,李璟的辇御朝这边缓缓而来。那一瞬间,我望向前面的始源君,他的脸上失血似的苍白,深黑的眼中神情复杂,唇紧紧地抿住,双膝缓缓地跪了下去。
来不及多想,我一闪身,躲在了大树后面。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但见辇御轻落在始源君的面前。一名身着宝蓝织锦纹衮服的小男孩下来,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不等内侍上前,男孩侧身搀住李璟的手。李璟喝得醉态酩酊,刚下辇御立脚不稳,众内侍赶忙两边扶住坐定。
“始源君,怎么走得这么急?”李璟笑道。
“惊闻始源国寒疟肆虐,百姓惊慌,不知何故。微臣不敢久羁,故急着想赶回去。”始源君应答。
李璟依然笑道:“天色将晚,明日一早出发也不迟。筵宴之事只说了一半,朕听得神魂飘荡,卿却不告而辞,岂不扫了朕的兴致?朕亲自出来拦截,咱们暂回筵席,再续话题如何?”
想起始源君脸上的怒意,我心里纳闷,李璟所说的筵宴之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