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宫。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回惊龙池,而是直奔后山。悬崖旁,山洞前,我撕力喊道:“师父,师父,快开门!”
没有回应。
颜裳师父自己总要进去的,这外面肯定也有控制石门开关的地方。我疯狂的在石门周边不停的摸索,可来回尝试依然不得其法。
正无助间,忽见五行狐跟了过来,在我腿边饶了一圈,径直奔向了临崖而生的桃花树。我跟上去攀上树枝,往下看去,果然崖壁上树根的下面,极其隐蔽的地方有一块圆形的凹陷,我抓住旁边的树藤跳下去,伸手往凹陷处用力一推,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声,石门果然开启。
我抱着五行狐闪身进去,来到了洞湖。
洞湖中央的玉床上,羽澈安静的躺着,颜裳师父不在。
我立即跳过去,探了下羽澈的鼻息,是昏睡,看来是颜裳师父把她留在这里了。
来不及逗留,我转身又奔出了山洞。
一路疾行,来到了剑坛。无泪神剑冲天的剑影下,终于看到了颜裳师父的背影。
我抚了抚胸口,沉声道:“师父!”
颜裳师父没有转身,叹道:“唉,你居然也回来了。”
“师父,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要羽澈好好的活下去!”
“我曾听说,执起无泪神剑者固然所向披靡,但却极耗法力,战后功力近乎于消亡殆尽。”
“没错。”
“那时若羽澈再遭不测,你还有能力保护她吗?灵狐取血之事可有他人代劳?”我顿了一下接着道,“师父,你听我一言,事情或可扭转。”
良久,夜色降临。颜裳师父纵身飞向远处。
我走到剑坛边缘,顺着剑影朝着底端,跳了下去。
白色的龙骨上,插着那把天下人闻之色变的无泪神剑。我走上前去,不知为什么,这样近距离的看它,竟没了远观时的那种煞气逼人的戾气,反倒显得安静祥和,竟忍不住有种想握起它的感觉。
我苦笑了下,转身来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跃到树干上斜躺着睡下,心里祈福着明天。
偌大的灵宫,除了惊龙池我仅仅去过剑坛和后山洞湖几次,接触的人更少之又少,冷月宫主对于整个灵宫的管理,还有十二大首座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权利和私欲上的矛盾,只是我并没有资格和能力介入其中纷扰,羽澈和颜裳师父的安危才是我在乎的。
这一夜,我睡的格外警觉。
旭日在乌云掩映下缓缓升起,透出压抑的光线。
忽听一声鹤唳,冷月宫主驾鹤飞来。我强压着内心的紧张,跳下树来,站在了无泪神剑的前面。
冷月宫主没有下鹤,凌空俯视着我道:“猎镇人,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你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宫主,或许是因为我们见的太少,至今我才有幸见到您四次,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机会向您请教,徒生芥蒂,望宫主明察,还有,我的名字叫方采林。”
“我不屑跟你费口舌,现在就滚出灵宫,回去告诉你们猎镇所有人,若再上山,有去无回!”
“我们依约争取到缥缈谷行猎的机会,天下人心中您的地位犹如天神,我这小人物贸然回去给灵宫冠以不守信用的恶名,怕是不会有人相信。”
忽觉迎面一阵劲风,冷月宫主跳下仙鹤,站在我面前,我整个身体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会有人信的,只要我把你的人头挂在缥缈谷的山脚。”
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你要我徒儿的人头,要先问我答不答应!”人随声至,颜裳师父破空而来,出现在冷月宫主的身后。
冷月宫主转过身,冷笑道:“颜裳,就知道你会来,自顾不及还想保别人吗?”
“你今日是要拿这无泪神剑取我性命?”颜色师父问道。
“是取你二人性命!”
“启动神剑需付诸全部功力,你我这般对峙,谁都没有机会拿剑!”
冷月宫主目露凶光,道:“当然,不过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徒手杀你的把握!”
一瞬间,杀气升腾,两人的衣服无风而鼓,只听颜裳师父喝道:“方采林!走远处去!”
我心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立即转身跃起,落在数丈外。
冷月宫主伸出已泛起火红色的手掌,猛地挥出,一道弧线的火光利刃由小变大划向颜裳师父,于此同时,颜裳师父双手幻化出一个冰蓝色的水球也已激射而出。两道强力在空中碰撞,“嘭”的一声流光四溅各自消散。紧接着冷月纵身跃出,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一明一暗来势汹汹;颜裳双掌举在头顶合十,向两侧划下,立即划出了一个透明的水球将自己包裹其中。此刻冷月已欺身而至,身前的右手重重拍在水球上,碎裂之声尖锐刺耳,水球瞬间散去,电光火石间冷月身后的的左手向前攻出,而颜裳在水球碎裂的瞬间已分开了合十的双掌,此刻一掌对拍冷月近在咫尺的左手,另一掌同时拍出,击中了冷月的腹部!
随着两人同时一声惨叫,各自身体向后飞出,重重摔出战圈,嘴角也都渗出了鲜血。
我急忙奔出,来到颜裳身旁,蹲下扶着她的肩膀道:“师父,你怎么样?”
颜裳师父闭起眼摇摇头,表情无比痛苦。
对面冷月躺在地上,强撑起上半身,笑道:“真想不到,你居然还可以领先我一招!”
从刚才的对战看,颜裳师父确实正面击中了冷月,但此刻两人的伤势看上去似乎相差无几。
颜裳师父突然推开我道:“快走!带羽澈离开灵宫!”
冷月道:“走?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不错,今天你们谁也不能活着离开,也包括你,冷月宫主。”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见无泪神剑下的龙骨后,缓缓走出一个人,花无谣!
我站起身来,问道:“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无谣的笑容无比得意,道:“我当然会在这里,观看两位顶尖高手在这里愚蠢的对决,不然,这渔翁之利岂不无人享用?”
冷月宫主一字一顿的道:“花,无,谣!”
“冷月宫主,我最后再尊称你一声宫主,自此以后你将绝迹于世间”,说着转过来看着颜裳师父道,“颜裳师伯,黄泉路上你们继续分个高下吧”,接着眼光落在我身上,“至于你,我本不想杀你,只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冷月宫主笑道:“多年来你隐藏实力,处心积虑就是要做灵宫宫主?”
“当然,你自私的只顾自己修炼不愿培养他人,那十二个废物首座早已不是我的对手,灵宫在你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上前一步道:“所以剑坛会武后,是你拿走了我身上的仙甲衣,五行狐的突然失踪和出现,也都是你所为?”
花无谣看着我,微笑道:“没错,你练功一塌糊涂,脑子反应倒挺快,说说你还猜到些什么。”
“拿走仙甲衣,是为刻意放大冷月宫主的嫌疑,并告诉我寻找冷月宫主的方法,那一大一小两颗药丸确实是疗伤的灵药,我没猜错的话,你指甲上的涂红其实应该是一种剧毒,所以当我把剩下的那颗药给你看的时候,你趁机把毒抹在药上,当然你并非是为了毒杀羽澈,因为你知道这浅显的下毒必定会被颜裳师父轻松识破,而这样一来,更直接激化了颜裳师父和冷月宫主的矛盾。”
“我事先并不知道冷月会送你药丸,又怎会提前在指甲上准备毒药?”
“没错,所以你指甲上的毒其实是为我准备的。”
花无谣笑的更开心:“呵呵,为什么?”
“我记得那天我拿出药瓶之前,你递给我一枚半香果,我当时心情着急推掉了你的好意,后来羽澈来找我时说怎么果子都腐烂了,我当时就很奇怪,半香果树从未见有蚊虫,果子怎么会腐烂,而你当时若成功毒杀了我,嫌疑自然还是落在冷月宫主身上。”
“说下去。”
“我拿出药丸时,你立即意识到在药丸下毒显然比毒死我更有效,因为羽澈在颜裳师父心里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你放出五行狐,目的是不让颜裳师父为救羽澈大耗功力最终无法匹敌冷月宫主,所以两人对决起来,不管是谁启动无泪神剑杀死对方,你都有能力杀掉功力大耗的胜者,或者如现在无人持剑,两败俱伤的局面下,你也可以轻松掌控。”
花无谣从背后缓缓抽出宝剑:“很好,让这两人死了个明白。”
“师姐,我不明白,你资质极好且修炼勤奋,所以人都看好你,众多弟子中你最有可能未来接管灵宫,又何必行此毒计?”
“你知道的够多了,可以结束了!”说着一剑向我刺来。
我心知躲闪无用,闭上了眼睛。
剑,没有刺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火红色的剑气从花无谣背后贯穿到胸前,鲜血蔓延,然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转过身,看到了冷月宫主脸上阴戾的笑容,倒了下去。
我蹲下身,伸手将花无谣圆睁的双眼抚闭。
冷月宫主冷冷道:“方采林,我终于记住了你的名字,不过你还是失算了一件事。”
我大吃一惊,慌忙望向颜裳师父,只见她奄奄一息,口中的血越流越多,怒道:“你!”
“没错,你事先洞察了花无谣的阴谋,只可惜昨晚你师父让我配合你们演这出戏的时候,我并不在乎,虽然刚才你师父赢了我半招,可笑她竟果真只用了三分力。”
“你无耻!”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下定论,我依然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灵宫宫主,你们既然不甘臣服,我只有毁掉你们!”
颜裳师父气若游丝的道:“请……求你放……放过羽澈!”
“我当然会放过她,我只是要取走五行狐而已。”
“五行狐?”我惊道,“你要五行狐做什么用?”
“五行之血可救人,五行之心可通神,你以为花无谣仅仅是觊觎宫主的位置?”说着冷月缓缓扬起双掌,火红色的无形利刃骤然燃起。
我转头看向颜裳师父,同样的绝望之色。
就在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由远而近,只见一个黑色的物件疾速飞射而来,快的看不清楚样子,极速击向冷月宫主!
冷月猝不及防,情急之下双掌交叉,硬挡这飞来之物。“嘭”的一声气流震荡,冷月整个人被击退数丈远,这物件一击之下又迅速飞回,一个身穿僧袍的和尚御空飞来,伸手接住,和尚身后跟着一人,竟是逸芒!
“阿弥陀佛!”这和尚竖起单掌念了句佛号,我这才看清那飞来之物是串黑色佛珠。
逸芒上前扶起我道:“兄弟,你没事吧,我妹妹在哪里?”
“羽澈在灵宫北山的一个山洞里,逸芒,你怎么来了?”
冷月宫主怒道:“天琢,你来多什么事!”
和尚道:“宫主占此福地百余年,不思感恩上天福泽百姓,却自立门户徒造杀孽,贫僧今日来渡宫主回头!”
“难道你这出家人也妄图得到灵宫?”
“阿弥陀佛!缥缈谷顶峰为天赐圣地,断不可被一人独占,灵宫所谓的十二首座百余弟子,只是你为行一己之私自设的傀儡门派而已,如今你功成名就却变本加厉,贫僧此番只为劝你放下屠刀诚心悔过。”
逸芒低声对我说:“这便是我的授业恩师,天琢大师。”
冷月道:“说的好听,看你今日有什么本事劝我归降!”说话间双手已开始蓄力,泛出火光。
逸芒道:“兄弟,这里危险,你先去找我妹妹,料理完这毒妇我随后去找你们!”
此刻天琢大师伸开手掌,佛珠悬浮在身前,黄色佛光乍现,四散开来异常夺目,令人惊叹。
我应了一声,跑过去背起颜裳师父,御空向后山飞去。
逸芒显然有备而来,这天琢大师看上去更是胸有成竹,必定足以对战冷月。颜裳师父伤势严重,回洞湖疗伤要紧。
一路上,颜裳师父口中的血不停的向外涌出,染红了我整个肩膀。
“师父你撑着,就快到洞湖了!”我心急如焚脚下生风,北山距离并不很远,我却行的空前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