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2月1日,党中央做出《关于实行精兵简政、增产节约、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和反对官僚主义的决定》,要求采取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结合的办法,检查贪污浪费现象,号召党内外广大群众大张旗鼓地、雷厉风行地检查和惩治贪污人员。7日政务院举行第114次政务会议,周恩来作了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精简节约、增加生产、反对官僚主义运动的重要发言,会议决定成立中央人同政府节约检查委员会。8日党中央再次发出《关于反贪污斗争必须大张旗鼓地去进行的指示》。
可以说党于1951年12月开始的“三反”运动和1952年1月发动的“五反”
运动,是前后交错,同时在两个战场上展开并使两者互相配合、互相推动,给予当时的资产阶级的进攻以一次沉重打击,同时也是改造国家机关、移风易俗的社会改革运动。
1951年12月13日凌晨,毛泽东在一夜的批阅和思考后,在给各大区中央局主要负责人的电报中写下:“发现贪污问题的严重性和大规模地惩治贪污分子,从东北开始,是由高岗同志亲自动手的。中央方面委托薄一波同志负总责,北京市由彭真同志负责,现已全体动起来了。”
在“三反”运动紧张的日子里,毛泽东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听取薄一波的汇报,甚至坐镇中央人民政府节约检查委员会,参加办公会议,亲自指导工作。毛泽东要求每三至五天,薄一波要与各大区负责人通话一次,检查各区“三反”
进度。
毛泽东确立的“三反”方针是:首长负责,亲自动手,号召坦白和检举,轻者批评教育,重者撤职、惩办,判处徒刑(劳动改造),直至枪毙一大批最严重的贪污犯……
周恩来向毛泽东提出问题的另一面
进入1952年1月,毛泽东对“三反”的内容更加具体,进程更加急迫。要求各级党委立即抓紧“三反”斗争,缩短学习文件的时间(有四五天就够了),召开干部会,限期(例如十天)展开斗争,送来报告,违者不是官僚主义分子,就是贪污分子,不管什么人,一律撤职查办!
中直总党委召开干部会议,宣布运动进入集中打“老虎”阶段。所谓“老虎”,即指贪污犯。贪污旧币1亿元以上的大贪污犯叫“大老虎”,1亿元以下,1千万元以上的叫“小老虎”,当时的1万即后来的1元。
1月5日,周恩来在全国政协常务会议上作了报告,9日又在中央、华北和京津两市的大会上讲话,对“三反”运动的方针、政策、步骤等问题作了明确指示,号召全国人民和国家工作人员,从自己的社会生活和工作岗位上,迅速地、彻底地、无保留地开展一个“三反”运动,反对资产阶级的侵蚀,来洗净旧社会遗留下的污毒。
2月1日,北京市召开公审大会,对7名大贪污犯进行了公审审判。原中国畜产公司业务处副处长薛昆山因非法所得旧币23亿元被判死刑,原中央公安部行政处课长宋德贵因贪污6.4亿元亦被判处死刑,另有3人被判有期徒刑,其余2人免于刑事处分。
中央带头处理了一批人,其中一些人如宋德贵,毛泽东、周恩来都熟悉,也算是老革命,有过战功,杀了他们,对领袖们来说真有点“挥泪斩马谡”的味道,但又不得不如此。
中南海内的人们也不能不有所震动。
江青从延安时期就不喜欢参加整风运动。在“三查”“三整”运动中,她还跟毛泽东发生一次大争吵,从那以后,凡是运动,她能躲就躲,很少参加。这次“三反”“五反”运动起来,她又躲出去一段时间,不参加组织活动。机要秘书徐业夫很纳闷,就问李银桥:“为什么运动一来,江青就走?”李银桥顺口说了一句:“躲风呗。”不知这话怎么传进了江青的耳朵。她就趁打牌的机会,把恼火发泄到李银桥身上。
群众运动一起来,总会有过火的行为。尤其毛泽东发出有关限期和指标的指示后,就有些“草木皆兵”了,连周恩来身边一些工作人员也惹起嫌疑。
有人怀疑到总理的厨师桂怀云头上,说他家高级瓷器不少,又精致又漂亮,一个厨师哪来的那么多精瓷,肯定不干净。众人议论纷纷,被周恩来听到了,他对大家说:“解放前一个名厨师家里有点高级瓷器算得了什么?你们太不了解情况了。”这样,对桂师傅的猜忌才被制止。
还有一个“受到保护”的是何谦。
何谦是走过草地的红小鬼。从延安跟随周恩来到重庆办事处,当周恩来的警卫。解放后,任周恩来的机要秘书。周恩来访问苏联时,何谦随代表团到了莫斯科。何谦长得英俊,在苏联,毛泽东戏称他是“拿破仑”。中央给驻苏大使馆捎去一笔巨款。钱装在一个大箱子里,一天,周恩来把他叫去,嘱咐他:“何谦,你把这笔款子送到苏联大使馆。”按照周恩来的叮嘱,何谦把箱子交给了大使馆专门负责接收的同志。款子送到,何谦心里也就放松,没把它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挺长时间,外交部向总理反映,说何谦送的那笔款子,他们没有收到。
这下“拿破仑到了滑铁卢”,急得何谦嘴上起泡:这么大一笔款子,说没收到,不是等于说我私吞了?那几天,何谦吃不香睡不安,一闭上眼,就是装钱的那个大箱子在眼前晃,明明交给了大使馆……
周恩来知道了这件事。他让何谦在他面前坐下,静静心,说道:“何谦,你不要着急,好好回忆回忆,你交给谁,在什么地方,怎么交的……”
正在搔耳挠腮的何谦,被周恩来的一句话提醒,眼前似亮起一盏灯,当时送钱的情景重又浮现。他回到屋里,静下心来,一步一步地回忆,把来龙去脉写个清清楚楚。根据何谦的回忆,外交部查清了款子的下落,何谦得以解脱。这事要放在“三反”中,何谦岂不成了“大大老虎”?所以,直到今天,何谦说起这件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叹:“总理真是很会做工作,既不打保票何谦决不会干这样的事,也不暗忖何谦说不定干了这事。总理对此心中没有疙瘩,而是设身处地地替我们着想……”
不过,有些事情周恩来心里也有些着急。有些地方的“三反”运动已经影响到正常经济生活。
1952年2月14日,天津市委就“三反”期间维持正常经济生活问题,曾给毛泽东写了报告,提出:在不影响“三反”运动的条件下,公营部门要抽出一定的时间和干部照顾业务;请中央各经济部门继续拨给加工订货任务;给资本家中问题轻微的都作结论,使他们好做买卖;市政建设中该办的事要照常进行。2月15日,毛泽东复电天津市委并转各中央局,指示各地在开展“三反”和“五反”的同时,注意维持经济生活的正常进行,鼓励守法的工商户照常营业,对半违法半守法的工商户应分批做出结论,安定他们,以孤立严重违法和完全违法的资本家。
据周恩来与陈云、薄一波交谈,发现许多地方的业务停顿现象仍很严重,毛泽东有关指示还有值得补充的地方,周恩来于当天又给毛泽东写了信,说明自己的意见(周恩来信函见《党的文献》、《周恩来经济文选》):
主席:
今日政务会议散后,我与陈云、一波两同志谈到“三反”斗争中业务停顿问题,现在已到应该予以解决的时候了。我们认为照中央级“三反”
斗争的目前情况看来,每个机关抽出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人来专搞业务,留下三分之二或四分之二或四分之三的人继续“打虎”是完全可能的,而且不至于影响“打虎”工作。这里所指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是每个机关的各级领导同志,并非指一般科员和勤杂人员而言,但各部门业务如果没有各级领导同志来管是无法进行的。
回后,读了主席复黄敬(天津市委书记、市长)的电报,觉得经济生活的正常进行,主席所指示的办法是主要的一面;同时,机关业务的恢复,也是必须解决的另一面。没有这一面,黄敬所提有关经济工作的四点意见,便有三点因与此相关而得不到解决。这正足以证明国家经济的领导作用。顷又与彭真同志通电话,他认为目前各机关抽出四分之一的人来专搞业务是可能的,到二十五日以后便可抽出二分之一的人来。我想,在中央及京津两地的各机关,从现在起就可这样做,在全国至迟三月一号也可以这样做了。我们这种想法,如主席同意,请予批示,以便先在中央及京津开始执行。
周恩来
二月十五日
而毛泽东则希望中国的革命化进程快些,再快些。在“三反”、“五反”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又提出许多有益的设想。比如,他在1952年6月的一封信中说:
周总理:
(一)如有可能,应全部接管私立中小学;(二)干部子弟学校,第一步应划一待遇,不得再分等级;第二步,废除这种贵族学校,与人民子弟合一。请酌办。
毛泽东
六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