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昨晚那杯摩卡的缘故,晓卓辗转反侧,直到凌晨3点多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睁眼已经7点半了,按规定7点40就应该到岗了。晓卓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匆匆洗把脸就出了门。刚下楼才想起来护士服没穿,又返回去穿衣服换鞋子,结果刚一出门又发现没戴护士帽。这么一折腾,到了二病区时已经7点55分了。
晓卓老远就看到月晗立在门口东张西望,等着给她开门,瞅见晓卓,忙喊:“快点,迟到总评要扣分的!”
晓卓百米冲刺般跑进护士值班室时,陶姐和交接班的几个护士,还有另外两个主治医师已经都到齐了。除了曹一菲,今天又来了两个一胖一瘦的小护士,胖的叫唐倩,瘦的叫薛萍萍,看上去比曹一菲和气。主治医师里女的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蜜桃女孩,叫黄芷苓,男的叫刘江华,都像是二十六七,一副稚气未脱的学生样。
陶姐见人都到齐,对月晗道:“开始吧。”
月晗拿着值班记录开始念:“大家早上好!现在开始交接班。昨天接班时总人数为78名,交班总人数为78名。秦玉风,兴奋,睡眠少,半夜要烟抽,早进食一份;吴德昌,话多,要求回家,睡眠少,早进食一份;冯小杰,自语自笑,后半夜突然唱歌,劝说后恢复安静,早餐未吃;刘孝然,焦虑有明显好转,睡眠好,今早主动跟护理人员打招呼......”
走廊上,病人们进进出出,有的打水,有的泡面,有的靠窗聊天,有的在走廊晃晃悠悠散步,各得其乐。晓卓斜斜身子,看到昨天那个叫熊一的汉子,正交抱双臂,坐在走廊长椅上,偶尔和病人们聊两句。
轮到陶姐讲话,她清清嗓子,道:“今天人差不多都在,我简单介绍一下,这是方晓卓,新来的护士,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多关照点儿,也希望方晓卓能向老护士们多学习学习,虚心请教,不懂就问。精神病人的护理不同于综合医院的患者护理,经常会发生一些突发事件,比如说——”
突然,靠窗站着的曹一菲一声惊叫:“姐妹们,咱们的男神回来了!”
除了晓卓,一屋子女人呼啦全都涌到窗前,七嘴八舌道:“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到了。”“梁一向如此,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唐倩最先反应过来:“哦买嘎的!我还没化妆呢!”其他女人马上如大梦初醒般作鸟兽散,补妆的补妆,梳头的梳头,连陶姐都在对着小手镜涂口红,小不点月晗不停的摆弄着原本好好的刘海。
望着一屋子上窜下跳,大呼小叫的女人,晓卓贴近月晗,低声问:“谁回来了?”
月晗道:“梁院长。从香港出差回来——”话未说完,月晗突然见鬼似的一把拉过晓卓,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是连脸也没洗就来了吧?”
晓卓随便抹了两把眼角,确定没有眼屎后,趴到窗前,一探头才发现不仅是二病区,楼上楼下的护士们全都唧唧喳喳探头往外看。晓卓远远看到一队白大褂男女,穿过红木长廊,浩浩荡荡从东楼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四十上下的男人,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高挑,一身黑色套装的长发女子,手上拿着文件夹。长发女子身后是几位年纪略大的男女,可能是“新世界”的主任医师。果然,月晗贴近晓卓轻声道:“那个穿深灰色西裤的就是梁院长,身后那个女人是他的行政秘书郑妍舒,那个戴眼镜的花白老头是这里资格最老的主任医师,所有的主治大夫都得听他的。”
梁院长正走着突然弯腰捡起地上几张谁乱丢的碎纸片,他这一捡不要紧,身后几个白大褂都跟着遍地找起纸屑来。月晗道:“梁院长就不能看见地上有垃圾,哪怕是一丁点儿也不放过。你说他是不是有洁癖啊?”月晗见晓卓半天没反应,嘲笑道:“梁院长长得帅吧,看傻了?”
晓卓看过郭队手上的关于梁燕生的资料,梁燕生毕业于北方一所著名的医科大学,精神卫生系的硕士,曾就职于北京和上海的三甲精神病院,属于青年才俊。郭队手上的照片大概是梁燕生大学时期的照片,拘谨而羞涩的表情,五官倒是记忆模糊,忘不掉的是他那双灼灼有神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总觉得有些眼熟。郭队见她拿着照片看了又看,疑心道:“怎么,你认识?”晓卓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郭队再三要求她确认“新世界”的高层管理人员人员连同护理人员的照片中是否有相识的人。为了以防万一,郭队将方晓卓的身份证,户籍,高中到护校的学籍统一做了虚假存档,以海瞻市卫生局杨局长的表外甥女的身份来到新世界精神康复疗养中心担任护理人员。计划上晓卓在“新世界”的卧底限定为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案情进展如何,她都必须放弃卧底工作,找借口离开康复中心。经过“老萧事件”后,郭建新变得异常谨慎,他不希望自己的队伍在战斗未开始之前再遭重创,更不希望一个刚刚踏入警界的女孩子做出无谓的牺牲。
晓卓正想得出神,梁燕生一众已走到楼下,梁燕生听到楼上唧唧喳喳的动静,抬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好落在正走神的晓卓身上。梁燕生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这双让他魂系梦牵,黑白分明的水杏眼,刹那间另他摒息凝神,僵如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