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佑想的目光移到茶几上喝了一半的威士忌瓶子说道:“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哪有什么心事。”他将烟从嘴里拿出来,直接摁在烟灰缸里熄灭了,僵硬而又不自然地微微地一笑,“倒是你,似乎有什么心事。你跟储雨嘉怎么样了?”
一想到储雨嘉,他的脸色就变得怏怏的了,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想,我们大概完了。”
“完了?”冉佐思惊讶地望着他,“她可是你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你舍得吗?”
“大哥,我真的受不了她这种千金大小姐,今天我只是迟到了半个小时,她就当街大发雷霆,最后还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开车走了。这样的性格以后我怎么跟她相处呢。”冉佑想真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说起储雨嘉的坏脾气,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是从来没有拍过拖,可是跟这样的女人拍拖实在是太累了。约会不仅不能迟到,而且还要比她早到,遇到纪念日,生日等种种节日,要记得买礼物给她,而且这礼物还得挑得她合心意。他觉得这比考大学还要难。
冉佐思被他的话逗笑了。两兄弟只相差两岁,长得样子也很相似,唯独性格南辕北辙。冉佑相这个人比较单纯,也比较简单,他希望过的生活就是简单快乐。而他不一样。
想着,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她是女孩子,你该多让着她一点。”
冉佑想想到白海桃,于是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怎么女人与女人之间差别就这么大呢。”
“怎么?你还认识了别的女孩子?”他挑了挑眉毛质问冉佑想。
“不是,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冉佑想不好意思地笑了。
夜已经很深了,喝了许多酒的他没有一丝困意,以往的他酒量很浅,烟瘾也不大,可是自从她离开了之后,他抽烟喝酒不住地膨胀。以前喝酒是为了睡不着,如今喝酒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如同人每天要喝水吃饭一样。他站在窗口,指缝里夹着一支烟,火星点点如豆,他望着楼下那碧蓝的游泳池发怔。
他从睡袍的口袋里摸出她的那张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她清纯青涩。他的眼前浮起那一天她站在铁栅栏门口,哭喊着问他要女儿的情景。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那一寸照片就落在了窗台上。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来拨了一通电话。
“喂,曹妈,圆圆怎么样?”
“少爷,小姐她已经睡了,今天乖乖地吃了饭,睡前吵着我要找妈妈,我给她讲了两个故事,她就睡着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挂了电话,嘴角扬了上去。孩子总归是孩子,无论她多么想念自己的母亲,只要有别的新鲜的事物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就行了。
一眨眼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这注定又是一个孤寂无眠的夜晚,此刻的他多么企盼地想听到她的声音,他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将那串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五年前他曾经拨给她无数次的电话,都显示她停机了。那么今天呢?她会不会重新开机。
果然,她的手机开通了。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接,直到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她那清清脆脆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是我!”他喑哑而又低沉地说道,心里嘣嘣地直跳。
在话筒那端的她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明天到我家来,我可以让你见一见孩子。”他故意用冷冰冰的语调说道,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到了窗台上那一寸照上的她。她正对着自己微笑。
“真的吗?”她既愕又喜的声音再次震荡着他的耳膜。她迫切想见到女儿的心情已经借由她的声音传递了出来。他微微地感到一丝惆怅与落寞,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紧紧地捏着那只手机,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改变,仍然是那样动听悦耳。明天自己又可以见到她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自己何时又落魄到需要借助女儿才能与她见面的地步。五年了,自己的身边来来去去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人的踪影,却从来没有为哪一个停留过。
铃声突然大作。他敛了敛脸色,将烟塞入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又接了起来。
一个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娇滴滴的女音响彻在耳畔。
“冉总,你现在在干嘛啊?”
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女人是谁?
“我是奥萝拉啊。”
“奥萝拉?”他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隐约似乎有点印象。
“你想起来了吗?”那女人的声音透着几分责备。
“哦。奥萝拉,是你啊。”他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对这个叫奥萝拉的女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女人对于他来说,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寂寞的时候找个来宠幸一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冉总,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什么时候出去吃个饭呢?”
“好,好,下次吧。”他说着便掐断了电话。
这样不知所谓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眼下的他可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他一想到明天白海桃要来自己的小别墅里,便急忙换了身衣服,推门出去,刚好看到冉佑想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长裤长袖的格子睡衣往楼梯口走去。
“佑想,这么晚你还不睡?”他随口叫住了弟弟,从冉佑想的身边走了过去。冉佑想的作息时间向来很规律,除了有事之外,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十点半就准时睡觉了,早上又七点钟起。
“我口渴,想下楼倒杯水喝。对了,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冉佑想取下眼镜,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地说道。
“我要回小别墅去了。”说着他已经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冉佑想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
天才蒙蒙亮,她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刚一下床,脚就像踩在棉花堆上,软绵绵的,差点站立不住。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发烧了。不过管不了这些了,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女儿了,眼下没有什么事比见到自己的女儿更重要的了。她快速地梳洗完毕,随便地套了一件毛衣外套,就走出了宾馆。
她拦下了一部出租车,直奔冉家别墅。她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来这里,可是她又一次地来了。雕花的大门率先映入眼帘。她摁了门铃,曹妈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来。
“大……白小姐。”曹妈略略地吃了一惊,改口道。
“曹妈,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了。我想见圆圆,她还好吗?”她迫不及待地说道。
“白小姐,你先进来吧。我去告诉少爷一声。”曹妈顿了一顿,将门拉开了。
她走入大厅,这里一如五年前那样,整洁干净,房里的摆设一点也没有改变,变得只是住在里面的人。
曹妈已经跑上楼去了。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五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她看到那张真皮的沙发,曾经有多少个难眠之夜,她是蜷在上面度过的。
接着她听到从楼梯口传出熟悉的脚步声,微微地昂起头,看到冉佐思穿着睡衣从台阶上走下来。他的面色凝重,坚挺的鼻子以及抿着的嘴唇显示出他的刚硬。
可是女儿呢?
为什么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么早就跑来见女儿了。”冷冰冰的语调,一如当年,从她的头顶掠过。她感到一丝寒意缓缓地渗透到了心底。
“圆圆呢?”她急不可待地嚷了起来。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了窗外,天还阴暗着,没有全亮,嘴唇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似乎在嘲笑她的急躁。
“这个时候女儿当然还在睡觉了。”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步伐已经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看到她的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喉头的肌肉便紧绷了起来。
“她是不是在楼上?我上去见见她。”说毕,她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他突其不意地伸出手臂,将她拽住了,硬梆梆的声音就像是从天花板渗出来的别人的声音。
“女儿还在睡觉呢。你就不能等她醒了,再上去看她吗?我已经答应过你,让你见女儿。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火急火燎的呢。”
他的话使她一怔。可是她又不想跟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气氛又压抑了起来。
“我们来谈谈女儿的抚养权吧。”他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将一条腿搁在了另一条腿上,仰视着站着的她。
她拨了拨头发,极力地按压住心里的阴影流露在脸上说道:“这个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女儿是我生的,也是我一人将她带到这么大。”
“可是我比你更有条件抚养她,你不能给的,我都能给她。你想一想,你才二十几岁,带着个孩子,以后你肯定还想再嫁人吧。”他简洁而有力地说道。
“我嫁不嫁人,这跟抚不抚养孩子没有什么关系。如果那个男人真心爱我的话,他应该会接受我的女儿!”她毫不畏惧地说道,凝视着他那对深不可测的瞳眸。
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太天真了。像你这样的条件,带着一个孩子,还想找个好男人嫁吗?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死盯着她,末了,又说了下去,“这样吧,开个价,我给你一笔钱,你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不可能!”她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量说道,轻轻地转动了眼珠,“孩子是我的,谁也不要想抢走她。”
“没有我,你一个人生得了孩子吗?”他轻佻地说道,双眸燃烧起怪异的光彩,“白海桃,五年不见,你还是像当初那样固执。孩子跟了你这样的母亲,除了多吃点苦头,还能有什么!”
一阵痉挛又掠过了她那小巧的面庞。五年的时间看起来根本就不能改变他的一丝一毫。她已经家破人亡了,如今只剩下圆圆才能给她一点点的希望。可是他又扬言要夺走圆圆抚养权。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