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慕遥将自己的医道倾囊传于小天红缨两人,却惊奇地发现两人均是悟性惊人,领会极快。
红缨似乎是有所追求,所以特别卖力钻研,而小天也一改躁动本性,每次都专心地将慕遥所教之处细心钻研。而且她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小天和红缨两个人很多时候竟然会提出相同的疑问,又往往会对同一个地方有相同见解,而在领悟速度上,两人竟一时难分轩轾。
而在小天这方面而言,他和慕遥相处越多,便越是发现她的善良仁爱之心,对待病人和百姓如此,对待禽兽昆虫如此,即便是旁人认为无所谓生命不生命的花草植物,她也唯恐其受到伤害,当然,她自己更是恨不能餐风饮露。
本来,村民百姓们感激她的恩德,起初每有好肉,必定给她送来一份,但是,每次都遭到谢绝。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渐渐知道她的菩萨心肠,再不会拿荤腥之物前来赠送与她。
每一个病人送到她的跟前,她都是万分痛心,尽心尽力,唯恐不能稍减他们的伤痛,偶有疑难之处必定苦苦思索,直至找出最好的医治之道。
小天越跟她相处越能理解这么一个恬淡脱俗的人何以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情景时,竟会难以抑制,失声痛哭。小天越来越是敬佩,同时不知为何,每每看她劳累,他心中也会觉得怜惜,又知道别无它法,只得自己拼命学习医道,盼着早日能够跟她分担。当然,他和红缨两人已经慢慢地能帮上慕遥不少忙了。
灾民们待他们自然也是很好——狗儿等和小天混得极熟的,自不必说,只是他这段时间心性已渐成熟,又忙于跟着慕遥学习医道,和小孩子们的胡闹却是大大减少。其他的大人老人们知道他那天冒死救人,心中也极是感佩,也待他极友善。
红缨一直对小天心存感激,只是渐渐地也发觉他其实也还是半大孩子的个性,心中越觉亲切,对他却是越来越好,如同对待自己的亲人。小天自幼没有父母疼惜,骤然有一个人如同母亲或者姐姐般疼爱自己,心中自是感动欣喜,自然便希望对红缨能够多作了解,可是偶尔问起,红缨却似不愿言及。
这天,小天学完慕遥交给他的东西,便爬出帐篷,想透透气,突然想及小可儿体弱不能经常出来,红缨等又都各有事情,她此刻恐怕一个人呆在帐篷中无事可做呢吧?想着便来到小可儿和红缨的帐篷前,掀开帘子,弓身进去。
果然小可儿一个人躺在木床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什么东西,见小天进来忙放下手中东西,热情道:“小天哥哥,你来看我啊?”
小天笑道:“是啊!想你一个人肯定无聊,我刚好没事,便来看看你!”突然想到红缨,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你红缨姐在一起的?”小可儿却是眼神一暗,似乎想起什么伤心往事。小天从骐骥之会之后,大咧咧的个性已经有所改变,小可儿的神态他看在眼里,连忙说:“对不起,我不问就是!”小可儿见小天愧疚,心中着急,便道:“没什么,只是我想起自己身世,觉得伤心。我这便和你说。”
接着,她轻柔童音便娓娓将她和红缨的过去说给小天听。
原来,红缨小时候家中遭受巨变,家仆带着他逃出,流落南国,后来家仆年老病逝,她便一个人沿街乞讨。南国是烟柳繁华之地,********遍地都是,很多妓院都会派人在各地大街上寻找胚骨姣好的小女孩,骗进妓院,从小调教,待她们长大了便可成为自己的摇钱树。红缨容貌清丽,被一家妓院一眼看上。她原是豪门子女,琴棋书画自小便学习,经过一番调教之后更是样样精通,妓院老板对她倒是百般呵护,所以没受到什么苦处,但是她周围姐妹却是不一样,稍有不顺,毒打一顿那已经是轻的,严重的更是活活被打死,尸体随便扔在乱葬岗中。
小红缨渐渐长大,对自己的处境也慢慢了解,眼看着不少比自己年长之人一个个落入虎口,心中萌生逃跑的意念。她也看到不少逃走之人被抓回来之后的惨淡下场,但是她出身将门,从小心志坚毅,所以觑准时机,一下子从南国中部逃到了北部。南国北部是临近荒漠的苦寒之地,很多村庄的妇女都是粗鲁之人,于女红一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红缨便以此为生,在那里躲躲藏藏生存了下来。
而小可儿则是因为先天不足,父母可能是嫌她累赘,在她四岁之时将她遗弃在南国西北部的一个肮脏弄堂之中,后来红缨发现便收养了她,自此两人相依为命,不曾有片刻分离。等到战争和洪水爆发,红缨便带着她流离失所到处流浪,路上却也帮助了不少人。后来的事便是小天知道的了。小可儿淡淡地把这些说了出来,到最后已经是眼眶蓄泪,但是她居然忍住没有哭泣。
小天默默听完,心中顿时波涛汹涌。他从小生活在天崖之中,于寻常人的悲惨遭遇未有半点体会,但是此次下山,先是到处的荒凉惨淡景象,接着又是红缨可儿等人的遭遇,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和酸痛,他心中苦苦思索何以人世间会有这许许多多的痛苦,为什么人们不能和和美美地生活,竟然要做出这么多悲惨的事情。听完小可儿的叙述之后,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一时间站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小可儿见小天如此,心下过意不去,便展颜一笑道:“不过没有关系,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只要能和红缨姐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小天知道自己的神情让小可儿担心了,连忙说道:“是啊。可儿,那我先出去了!”
尽管小可儿如此安慰,但是小天心头的那份沉重却没那么容易消去,又想起玉虚不让自己修行的事情,心下更加不爽快。
他心中有事,在给慕遥帮忙之时自然就有些心神不属。慕遥觉得甚为奇怪,晚上,她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之后,微微舒了一口气,看了小天一眼道:“可否陪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