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十万雪山。
仙陆的西北角乃是一片连绵无际的大雪山,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个山头,只知道这是一片绝地,先不说常年温度极低,积雪终年不化,寻常人难以抵御这样的寒冷,就是这雪山中尽多的世上少有的生物种类,狡猾阴狠的,凶猛残暴的,已是寻常人力难以抵御的了。
这样一片雪山群,仙陆之人叫它“十万雪山,西北绝地”。
雪山的东边是仙陆四国之一的西北黔国,黔国罪犯中罪大恶极之辈便常常被流放于“十万雪山。”之中,这“西北绝地。”的名称也是由此而来。
然而,正是这样的绝地,却偏偏有人看中,仙陆名门“风雪天崖。”便立派于此十万雪山的北部,极地中的极地,也就难怪世人将风雪天崖列为四大秘地之一了。
平日里,十万雪山中常年不见人影,山中野兽从来没见过人类,但是就在这千里绵绵的雪白之中,突然从云头降下来一个白衣蹁跹、三十来岁模样的修道者。雪地中的生物们显然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注视了一下修道者,之后便或四散逃窜,或飞快地爬到树上,抖落得一大片积雪纷纷扬扬洒下。
修道者如往常一样四下环视,以为又只会看到各种各样的野兽,但是,突然一个不寻常的影子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有人!”他诧异了一下,不远处有一个矮小的人影随着兽群也正向远处逃去,看样子只有四五岁模样。他速度自然是赶不上那些野兽,所以渐渐落后。
修道者心念一动,也不见什么动作,突然向着小孩飞速掠去,很快地他就在小孩的身后停下。
小孩显然受到很大的惊吓,也不再逃窜,转过身,两手支撑着身体不要躺下,惊恐地望着白衣修道者。
修道者有点歉疚,连忙和善地一笑,小声说道:“孩子,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孩这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只是双手依然有些抖动,却还是紧紧地盯着白衣人看。
“你听得懂我说话的,对吧?”白衣人继续问道,神色更加和善。
小孩点了点头。
白衣人仔细地打量小孩全身上下,只见他的衣服都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头发很长,但是乱糟糟的,脸上血气倒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天寒的原因,只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有点脏。
白衣人的视线突然停留在小孩的胸口,他胸口衣服破裂的地方露出来一块玄黄色玉佩,雕刻的是一只鸟的形状。
白衣人脸色大变,声音有点颤抖地急切问道:“这玉佩是你的吗?”说着就要上前。
小孩支着身体的手一颤抖,直接倒在雪地之中,双眼眼泪已是泫然欲下。
白衣人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再一次吓到了小孩,连忙收住动作,说:“你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胸前戴的东西是你的吗?”
小孩又点了点头。
白衣人一阵激动,仰脸向天,双眼流下了欣慰的泪水,叹道:“盖天兄,我对不起你,但我半年多来总也寻不到你的踪迹,今天天幸让我找到了你的儿子,权当作是赎我万千罪孽之一二吧!”
小孩怔怔地看着白衣人,虽然他完全不明白白衣人话中之意,但是他感觉得到,白衣人真的是没有恶意。
白衣人说完又转向小孩说道:“孩子,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你永远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地方,好吗?”说着,向小孩伸出右手。
小孩不知所措,但是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信任,便怯怯地也伸出手去。
白衣人抱起小孩,腾空而去。
西北,风雪天崖。
风雪天崖位于十万雪山之北的一处陡峭大山之中。山峰高耸入云,又极其险峻,非修为卓绝的人无法攀援而上。而这样的环境对于风雪天崖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风雪天崖弟子大多修为有成,这样的险峻程度,倒是不会对他们造成多大阻碍;而一般凡夫却不会到此,因而适合清修。
风雪天崖处在朝南的山腰中一个凹进去的山槽中,派中先祖以无上法力硬生生在这陡直峭壁中凿出这一方洞天。由于峭壁陡直,飞雪不到,兼之面朝南方,日照充足,风雪天崖所在之处并不如周围山中林里一般寒冷刺骨,甚至,还有少许树木,虽然大多枝叶稀少,不过在这冰寒绝地,已属奇迹。
先祖们为天崖布下结界,从外面完全看不到山槽中原来别有一番风景,而从里面往外看,却是千里江山,一览无遗;这层结界还有另外一项功用,除非修习至本门至高心法之人,否则绝无可能穿越而过,这便使得天崖的防御能力和神秘性都大大提高,同时也防止派中弟子失足坠崖身死。
这时候,却有一个白衣人御风而至,手中挟着一个半大孩童,如电扎入结界之中,身形随即隐没。
今天对风雪天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半年多前刚刚继任掌门的玉虚真人终于在失踪半年之后,重新回到派中接管掌门之位。弟子门都欢欣雀跃,玉虚真人是仙陆有名的传奇人物,他在派内被称为他们这一代中天资最卓越的弟子,并且在年仅二十五岁的时候即被上代掌门无涯指定为下任掌门。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玉虚真人三十岁修为大成的时候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几年之后又回来了。他回来之后,无涯宣布自己闭关修炼,掌门之位由玉虚真人接任,但是他却不肯即时就任,与师约定一年。一年之后,玉虚真人果然如期而回,并顺利成为风雪天崖一脉第四十三代掌门。
风雪天崖对弟子资质的要求比较高,所以这一脉的人数远没有仙陆中土的世俗门派多,但是也正是由于此,该脉弟子一般总能够有一身不错的修为,有些更是出类拔萃,成为仙陆少数修为最顶尖的人物。
玉虚真人回山的时候带来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并直接领到了派中长老的议事大厅之中,弟子们纷纷猜测,是不是他下山新收的弟子。不少人更断言,该子天资超群,不然不会被玉虚真人看上。
而这时候,议事大厅中也正展开了一场讨论。
厅中除了玉虚和他带回山的小孩之外,坐着四个人,三个老者模样,分别是派中三大硕果仅存的长老:鹤翁,栳仙和桂博。鹤翁和栳仙本身神通修为都极高,平日都是闭关修行,希冀飞升,偶尔也教教徒弟。因为天崖里本来人就少,所以门徒出于谁人门下却不是很严格。而桂博本身对修为神通无丝毫兴趣,终日钻研道家义理,孜孜不倦,常言此乃根本大道,不能舍弃。
而另外一个中年模样,是玉虚的师兄致才,致才天资中上,于武功修行一道求之较少,修炼又甚少下苦功夫,故修为平平,但其难能可贵之处在于通晓世务,所以很早之前,无涯已经将派中琐碎事务都交于他处理,他接受之后,各项杂事都变得井井有条。玉虚本一心求道,无心掌门俗务,奈何无涯门徒稀少,最杰出的两个即玉虚与致才,另外有一个,却是修炼成痴,每天除了闭关钻研天道绝学,偶尔教教徒弟之外,别的事情一概不管,派中人都叫他道痴。致才修为实在又过于平庸,不得已,玉虚只得勉为其难,接任掌门之位。
这时,他们围桌而坐,玉虚讲述了自己一年来寻访盖天未果的经历,最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虽然没有找到盖天,总算是找到了盖天的血脉。
“这么说,这个小不点就是盖天的儿子?”鹤翁性急,胜雪话音刚落,他便指着坐在一旁的小孩发问。
“是的,鹤老。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小天。他颈上戴有战神一族传世珍宝‘玄黄双鹫’的雄鹫,‘玄黄双鹫’在盖家只传与嫡系子女,永不外流,即便是女儿,也需在出嫁之日收回。我就是据此推断他的身份的。”玉虚说道。
“你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孩子?收为你的徒弟?我刚才仔细打量过他,他的资质可是中上而已。”栳仙为人较为稳重,所言所问一般总是关键之处。
“这正是我要跟大家商量的地方,我私心里是不愿意这孩子修行的,战神一族的上一代人背负了太多的恩恩怨怨,起起落落,我不想这孩子也卷入其中,我想,盖天也会同意我这种做法的,还是让他做一个快乐凡人吧!”玉虚说道,语调中满有唏嘘之意。
“如此的话,就偏劳桂博师兄了,多教他些本派天人化生的道理,只要不传他功法就行了,哈哈,把他教成另一个桂博师兄!”鹤翁道。
“好。”桂博一向惜言。
“这样是最好的了。”胜雪欣然道,又转向致才,“师兄,你看这样可行?”
“好的。”致才答道。
而他们谈论的对象?小天,此时正满脸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大厅中巧夺天工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