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素墨从辛老夫人那儿过来,走进乔袖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袖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过了,他也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她,自从孩子没有了之后,牵着他们的最后一根线,都断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因为我的固执,我带给了你什么,我不知道。那段日子,我看着你会笑,会对我流泪,会摸着肚子告诉我孩子在踢你,那让我差点都忘了去想,你究竟爱不爱我。”辛素墨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仿佛想起了很遥远的往事:“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你一定不知道的,那天你在静园种花,我就看着你对着花儿笑,那一刻,我可能已经放不下了。”
乔袖一直没有醒过来,不知道她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或许在她心里,那不重要。
蓝染端着药碗,在门外面站着,听着辛素墨和乔袖在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敲了敲门:“少爷,夫人该喝药了。”
“进来吧。”辛素墨起身,看着乔袖仍然安静的脸庞,问道:“还是只有你喂才行吗?”
“嗯。”蓝染点头。
“那我先走了。”辛素墨看了一眼蓝染手中的药碗,便离开了房间。
却在他踏开脚步的那一刹那,一滴泪珠从乔袖的眼角划过。
蓝染把药碗放在桌子上,看着乔袖脸颊划过的泪痕,听辛素墨的脚步远去,才开口道:“他走了。”
乔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睛慢慢的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药碗,乔袖看着笑了:“明天起该换药了。”
蓝染或许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她不想去打扰她,就端起药碗走到花盆旁边,把药慢慢倾倒了进去,药汁浸入土壤,别样妖异。
“听说,毒是沈锦衣下的?”乔袖的声音悠悠传来。
“谁知道,你比我要清楚。”
“蓝姑娘你知道吗,我的孩子就是她害没的,可她现在却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辛府里继续扮无辜,装大度。”乔袖起身斜躺在床头,冷笑道:“我恶心她。”
“你既然知道是她,为什么不说?”蓝染放下手中的药碗,问道。
“谁会相信我?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也没有人会怀疑她。”乔袖顿了顿,自嘲道:“这就是区别,出身的区别。”
因为我生无三尺布,所以活该被人看不起,活该低贱下去;因为她含着金汤匙出生,所以她应该高贵,应该拥有一切。
蓝染拿着空药碗走出去,前脚刚踏出门,就被一个闪过的身影紧紧抓住了手,那人一言不发,拉着她就大步往外走。
“辛素尧,你放开我。”蓝染想从他的手中挣脱,却未想他把她的手腕扣的死死地,让她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走到亭子旁边,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厉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陷害沈锦衣?”
“你凭什么说我陷害她?”蓝染冷脸反问。
辛素尧呡着嘴唇,抬眼目光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昨天晚上,你半夜回的房间,你干什么去了?”
“你管我干什么了,是,我昨天晚上出去干坏事了,陷害人了,我十恶不赦本来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吗?”蓝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生这么大的气,反正听着他的质问就觉得不舒服。
“那辛素尧你想怎么样,替她申冤吗?可你也看到了,她沈锦衣不管做没做过反正都是没错的,用得着一个个都来护着她。”蓝染看向他还抓着她手腕的手,冷声说道:“你放开。”
其实沈锦衣受没受冤屈,对辛素尧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是一时间忘记了,蓝染是冷血的杀手,是他强行虏来的,他不该那么在意她的行为,在意她随意的捏造证据去污蔑别人,他也没有理由在意那么多。
辛素尧像是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松开了紧抓住她的手。
“是,我管不着。”
蓝染揉了揉被他掐的有些疼痛的手腕,看辛素尧的神情怪异。忽然在这安静的空气里蓝染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蓝染觉得不对劲,握住他的手把衣袖迅速往上一拉,就看到一道很深的血痕,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刚才的拉扯之间,鲜血又开始往外流,浸红了白纱。
“你伤成这样,也不知道好好上药包扎的吗?”蓝染拉他就往她的自己的房间走。
辛素尧也没有反抗,就任着她拉他走。
蓝染低头给他清理伤口,又仔细的给他上药包扎,不过蓝染故意放大了手劲,怎么疼怎么来,只是辛素尧够能挨的,面不改色的,哼都不带哼一声。
“你这么在意那个沈锦衣,干嘛当初要你们成亲你不干?”蓝染给他包扎完,打了盆清水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谁说我在意她。”辛素尧的声音很小,这么大的人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和谁置气一样。
“不在意。”蓝染想起他刚才为了沈锦衣找她质问的样子,不由对他现在的回答嗤之以鼻,说道:“你能在意谁?”
辛素尧难得的没有说话,默默的拉好了自己的袖子。
“蓝染,我刚刚――”美人兴致冲冲的走进来,看到辛素尧在房间里瞬间就停了声响,没了后话。
辛素尧起身准备离开,经过蓝染身旁的时候顿了顿,忽然轻轻吐了一个字:“你。”
蓝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
“刚才收到了公子的信,他说下月初三前务必要赶到左家。”美人的手指上还残留着灰的痕迹,估摸着刚刚把信给烧了,虽然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但对她来说看完就烧是改不了的习惯。
“为什么?”
“我看到都不敢相信,真的。”美人喝了一口茶,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说道:“左青下月初三大婚。”
“左青成婚?”蓝染着实被惊讶到了,像左青那样惊艳绝伦的人,天下该是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和他成婚?重点是,那样冷清的人,又会对谁动心?
“说是泣露宫宫主的女儿傅长歌,听说她喜欢左青很久了,可是左青好像不喜欢她,泣露宫主多次上门谈婚事,都被他拒绝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答应了。”美人说道。
泣露宫,在当今武林里占了一席很大的位置,由于它开派历史久远,武功造诣深厚,再加上宫主傅晋和他的夫人易溪有一身绝妙的武艺,所以,武林中人,基本上都十分自觉的把泣露宫当做领头的,势力大,威望高。
左青的身上,纵然有着强大左家的重担,但蓝染相信,他绝不是为了权势地位就轻易妥协的人,那他,为什么会答应娶傅长歌。
或许他真的喜欢她吧。
蓝染也不再去多想别人的事情,话锋一转,故意套美人的话问道:“公子找那钥匙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美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抖了抖肩。
“哦。”蓝染见她不答,失望的应了一声。
美人见她不再追问,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公子是特地吩咐了的,关于密牢的事不要和蓝染透露半句,她虽然很疑惑公子这样做的原因,偏偏就不让蓝染知道,但她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她能问的。
“不过,咱们到底还要在这辛府里待多久?”美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