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英
自满清王朝统治全国以后,为了维护其世袭家天下永久长存勿替,便对全国其他民族,采取压抑、仇视、挑拨各民族之间的感情,蓄意制造各民族之间的矛盾,相互仇杀的卑劣毒辣政策,使回汉民族相互因仇杀消耗其元气,使其坐收渔人之利,其中尤对西北回族则更甚。清王朝统治中国268年,制造民族仇恨,西北(特别是甘肃)的回族因正义反抗其封建血腥压迫,曾遭到了清王朝的极端残酷血腥镇压。仅举为世瞩目,威震全国者就有乾隆年间苏四十三起义抗清一例。
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因伊斯兰教新旧教派之争而引起的新教回族英雄苏四十三反清起义。缘由甘肃安定县(今定西市安定区)回民马明心(即马明星),曾游西域归来在青海循化厅(今青海循化县)后,见西域伊斯兰教念经全是“朗诵”,而甘肃、青海、宁夏等地回族念经则是“默诵”,自己便编印了一部《卯路经》,广收教徒传教,改念经“默诵”为“朗诵”,倡导“哲赫忍耶”,与马来迟倡导的“老华寺”教派互相矛盾,闹起对立。当时称马明心的一派为新教,马来迟的一派为旧教。其实两派都是同一的宗教信仰,只是在内容和礼仪上有点差异而已。于是互不相容,由辩论而争吵,由争吵而仇杀。旧教徒赴兰州诉之于官,清陕甘总督勒尔谨便偏袒了旧教。令安定县将马明心及其子、婿一同诱捕,关押在省城监狱(今兰州市城关区),因此激起了以苏四十三率众营救马明心的反清起义事件。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青海循化厅新教阿訇马明心的徒弟苏四十三,为了营救马明心,正式表明反抗清政府后,率众起义,便由奇台堡沿大路直取河州(今临夏回族自治州临夏县),于三月十九日攻克河州,杀旧教数百人。循化旧教和土司及各寨主士兵坚守循化城,调西宁清军将留在循化新教起义军家属一律剿捕,壮健者处死,妇孺充军到伊犁或云南。苏四十三获悉后,越发充满了对清政府的深仇大恨,在与清军战斗中,杀死了清政府派遣前往“围剿”义军的兰州知府杨士玑、河州协副将新桂及清军士兵多人。
陕甘总督勒尔谨得知事态严重,便偕同甘按察使福松率兵赴沙椤镇(今临洮县北)截击,遂赴临洮扼守。其认定苏四十三攻取河州后,驱兵直占狄道县(今临洮县),故错误地抢先据守狄道城。二十日撒拉兵自唐王川洪济横渡洮河,经中铺越关山,三月二十四日,义军由尖山子突至兰州,占阿干镇。二十六日进驻兰州乱骨堆坪(今兰工坪),击败清军督标军,进至黄河边,断浮桥,以拒河北清军。二十七日攻克兰州城西关城门(今解放门),占据西关清真寺。
义军呐喊,威逼释放马明心。群情激奋,义举壮烈,连日围攻内城。
清甘肃布政使王廷赞率官绅拒守,紧闭城门,只派士兵凭倚城墙上的垛口临高防守。这时兰州城内只有督标兵800余名,虽调兵出城应战,但屡战屡败。官兵因龟缩城内,望而生畏。
陕甘总督勒尔谨急调各路援军,驰赴解兰州之危,最先赴兰的是甘州提督仁和,但仁和其人尚有民族感,看清了清王朝有意制造回族因宗教之争而引起的血肉相见,不忍“兄弟阋于墙”之残杀,便屯兵金城关,但绘图议战而观望不前。紧接着于二十八日赶到的庄浪连城(今永登县)土司鲁璠,凉州(今武威市凉州区)都司王宗龙二部军旅来援,鲁、王二部渡黄河攻打义军,其部下士兵300余人全军覆没,王宗龙也阵亡,只鲁璠仅以身免。这时提督仁和仍坐视不进。二十九日固原总兵图钦保也奉调率部来兰攻克西关,撒拉兵被迫退守华林山。随之西宁总兵贡楚克尔,循化各地旧教士兵,西安将军伍尔泰,陕西提督马彪等都先后赶到了兰州。这时各路到兰清军已达1万余人,而苏四十三的义军只不过2000余人。陕甘总督勒尔谨也从狄道赶回兰州,驻军东郊大教场。勒尔谨见形势紧急,惊恐万状,紧闭城门,坐待外援。甘肃布政使王廷赞只派甘州提督仁和福松派军把守在城之东南隅,“城内居民日需用水,按时开启东北城门(今小北街)而取”。形势紧张,可见一斑。
四月,陕甘总督勒尔谨除调各路援军赴兰解围外,乘苏四十三义军围攻兰州时,进军河州,捕杀新教义军家属300余人,于循化厅留以重兵,以断义军后路,并将兰州告危实情飞报清廷。乾隆皇帝阅读奏报后,大为震怒,严斥勒尔谨之玩忽失职,立即降旨:
“今勒尔谨如此办理,错谬,其罪甚大,难以姑容,着革职,交刑部治罪。”经刑部依法判处勒尔谨死刑,立即“斩决”。勒尔谨伏案哀泣,愿待罪报效,乞求免死。旋降旨,改为“斩监候。”
清廷虽然把制造民族宗教仇杀,激起回族义军反清的陕甘总督勒尔谨治罪下狱,但苏四十三率领的反清义军围攻兰州城索释马明心的战斗愈加猛烈。甘肃布政使王廷赞在穷途无奈之下,遂把马明心押在城头上,同时将马明心的儿子、女婿释放出城,威逼马明心向城下义军劝说罢兵。义军全体将士,见马明心气宇昂然地站城头上,立即全体跪下礼拜,并诵《卯路经》,齐声祈祷,声势悲壮。而马明心则用撒拉土语向义军们鼓励了一阵,最后把自己的头巾撕成碎条掷下城去,城下的义军纷纷争抢教主的头巾,贴胸珍藏。王廷赞见状,万分胆怯,又深恐城内新教徒有变,使其里应外合,腹背受敌,便将创立“哲赫忍耶”门宦的新教教主马明心杀害于兰州城南西城坡,并大肆捕城内新教回民。
乾隆皇帝得悉苏四十三义军围攻兰州城更急,便下令调京师健锐火器2000名,命大学士诚谋英勇公阿桂佩钦差大臣关防,自河南工地上驰赴兰州解围。并令户部尚书和珅,超勇候海兰察、襄勇伯明亮同行助“剿”。又释原云贵总督李侍尧以三品顶戴孔雀花翎出狱,急赴兰州,总管兰州军务,并代理陕甘总督(李侍尧在云贵总督任内,因贪污罪交由刑部判处死刑,降旨改为“斩监候”)。李侍尧感激皇恩浩荡不杀之恩,率师配合阿桂,用围攻战略,由四面包围了苏四十三的义军,与战龙尾山(今望垣坪,即原四墩坪),苏四十三在清军兵力、武器绝对优势下,便率义军败退华林山,居高临下,抗击清兵。李侍尧、阿桂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首先把义军围困在华林山,断绝了义军对外的联系。又请调金川屯练番兵1000人,阿拉善蒙古兵700人来助战,六月十五日,海兰察、明亮等趁大雨令金川番兵,先驱冲击。两军对峙华林山,清军从四面八方向义军据点突击,激战至七月初六日。义军的防御工事十分坚固,山的东南是悬崖,西南面是连接高山的大片后退地带。清军接受阿桂设计,灭绝人性地以重兵断绝了义军东山下水磨沟取水的水源。
义军缺乏饮水,就连炒面也难以下咽。在如此四面楚歌的困境下,李侍尧便率清军层层包围了义军。在屡攻不克、黔驴技穷之下,李侍尧丧心病狂地于七月初六日纵火焚毁了华林寺院。义军与清军血战达十日之久,因苏四十三不幸阵亡,义军陷于群龙无首之境,且弹尽粮绝,滴水不进,终在清军兵力、武器装备绝对优势下,历时四月余的回族反清义举至此失败。清军对据守华林寺院的撒拉族壮士全部杀害。义军中并无一人降清者,全部壮烈就义。清军随后又在循化厅地区,对撒拉族人民大肆捕杀。这次反清义举,充分表现了义军的民族气节、浩然之气和壮义精神。
苏四十三起义虽然失败,但这绝非历史在人为之下结束,却恰好是民族宗教开拓发展的肇端。苏四十三及其义军为反抗清王朝制造民族相互仇杀而全部壮烈捐躯殉难,但历史的血腥教训给后世留下的深仇大恨是根深蒂固永不泯灭的。这起血的教训除清王朝应负全部责任外,毕竟给后世留下了可歌可泣、血泪斑斑的珍贵史料可大书特书。苏四十三的光辉胜迹,至今众口成碑,永垂不灭,光照人间。
苏四十三反清起义失败后,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十月,乾隆皇帝特地降了一道圣旨,有云:
“回教改为从旧教,各归本村寺内诵经,毋得藏匿《幂沙》、《卯路》等经,摇头脱鞋等经,致于严谴。但仍有新教,治罪不宥。
下开五条;一禁掺夺。一禁勾引窝留。一禁抱亲及改归回教。一禁添造礼拜寺。一禁诬告。”
从清王朝的这五条禁令来看,字里行间虽指明了新教的字样,但其实质限制的对象显然是整个伊斯兰教。
满清王朝是由边疆部族入主中原的,他们深知边疆民族之间互相争夺残杀之事。为了世袭家天下永久长存勿替,所以实行蓄意挑拨少数民族之间、回民宗教信仰之间感情的卑劣毒辣政策。只要遇有可乘之机,便大肆施行其既定阴谋。苏四十三率撒拉族反清起义事件,原本是回族内部教派之争的一个不成政治争夺的小问题,而满清政府却利用移花接木的阴毒手段,将回民不满的问题转嫁到旧教和汉族身上来,终于使回汉民族两方结下百余年的无名宿怨。不知流过了多少生命的鲜血,毁坏了无法统计的财产。追溯历史可知,伊斯兰教自唐朝以来便存在于中国,一千多年来,各民族之间和睦相处,相安无事,而为何在清王朝统治中国200年中,却连演重大的流血惨剧?寻根究底,自然是满清政府蓄意挑拨民族之间的政策所致。
苏四十三起义的失败,为后世留下了宗教之争、械斗流血的惨痛教训。
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回族新教阿訇苏四十三反清起义事件,震惊了乾隆皇帝,问斩了封疆大吏陕甘总督勒尔谨,遣发了以大学士阿桂、户部尚书和珅为首的京官,西北各省调兵遣将,震动之大,全国闻惊。
清王朝为了控制兰州西南军事要地,由陕甘总督李侍尧奏请获准,于乾隆四十八年(1782年)八月,由工部侍郎德成设计,钦差大臣阿桂督令士兵在华林山(今兰州市七里河区华林山烈士陵园北端100米处)修筑营城一座,移驻督标右营。该城周长3里,内修将备衔门,置千总、把总,外建住房81间,兵房1720间,守备兵670名。里面还建有城隍庙、关帝庙。用以制高拱卫兰州南大门。由于清政府有意严防其他民族将士据此反清叛乱,故里面纯驻满清军队,因此人们称此城为“满城”。现满城城墙基本完好,原建筑已全部更新,现由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扎。
同时在龙尾山(伏龙坪)仍由工部侍郎德成设计,依山南高北低坡度建筑4个空心土墩,土墩呈立方体,中空面积可容百余士兵驻扎。因猜忌回、汉民族士兵不可靠,也纯驻满清兵额。四墩建置由北至南,分列在龙尾山上,俗称头墩、二墩、三墩、四墩(俗称四墩坪)。四墩坪的筑建,与华林山满城遥相对垒,以镇兰州西南之地。实即因苏四十三起义军围攻兰州城之后,为防御青海、临夏回族而设筑的军事据点。
清政府慑于青海、临夏回族被极端压迫、甚至残酷血腥镇压而激发正义反抗,除在西山华林山修建了满城,东山伏龙坪修建了四墩坪军事制高点后,犹恐防御有所疏漏失误,又在两山之间的雷坛河要冲处,即今洪门街(原名洪门子)至解放门外南边(原名下坡子)、雷坛河东岸的街道中心,筑了一座高3米、厚2米、开南北两门的“土城”,派清兵把守,以扼由水磨沟来犯之兵。即便是清平年月,凡由水磨沟南来的行人,不经过驻军严格盘问检察,验明身份,一概拒绝入城。尤对回族同胞,更是如临大敌的详审严查。“土城”的修筑,以及它与华林坪“满城”、龙尾山的“四墩”左右毗连,上下呼应,构成了兰州古城西南部联防的堡垒群,其主要目的是御防回民族起义反清。
(《甘肃文史》200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