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西原几年前也往来过几次撒马尔罕,和萨力特并不陌生,两个人很亲热地打了个招呼。而周江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按照大唐的礼节向萨力特打招呼,萨力特很认真地和这个真正的大唐男人行礼见过。
“这里有一封大唐兰州的萨宝写给你的信,”胡杨掏出一封信,交给了萨力特。
萨力特飞快地看完信,把信塞到了怀里,“即使没有这封信,大家也是朋友,撒马尔罕会热情周到地招待每一个远方来的朋友的,尤其是东方来的朋友。老掌柜,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呵呵,会长先生,我们的商队是从长安的早春出发的,在撒马尔罕的金秋,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地,路上经历了高山,河流,沙漠,雪原,还有土匪和乱兵,不过,丝绸之路向来是勇士行走的,虽然我们也有付出和损失,但我们还是站在了你的前面,来到了这个美丽的城市。”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越儿的笑僵在了那里,她的眼前浮现出白笑玉微笑的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每年往来这条丝路的商队,都要付出代价的,虽然如此,我们粟特人还是痴迷着来往于长安和撒马尔罕之间,不光为了经商。”
“会长先生,我们的商队带来了不少长安的货物,提前向商会说一下,看应该怎么买卖。”胡西原实在不想让这种气氛再持续下去了,就赶紧转移开了话题。
几个人就现在撒马尔罕城各类货物的行市进行了充分的交流,同时萨力特也向他们了解了一下这一路上其他地方的货物行市。
“老掌柜,打算在撒马尔罕住多长时间再返回长安啊?”萨力特问到。
“呵呵,一个月以后,我儿子带着我的商队回长安,我跟着越儿他们向西行,我们去罗马的君士坦丁堡,顺路去老家看看,老了,想回去再看两眼故土。”
“老掌柜,那里可是阿拉伯人占领下的土地了,他们不允许拜火教徒的存在啊。”萨力特眼睛睁得很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胡杨微笑着,睿智的眼睛眯缝着,“我现在是大唐的商队,我有大唐的关牒,再说,他们还不至于不允许商队进入他们的国家吧?我们也正想打听一下,怎么才能借道白衣大食,到东罗马境内呢?”
“这个,有些困难,”萨力特的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阿拉伯人最近对我们虎视眈眈,前年派兵攻打了布哈拉,但很快又撤退了。现在,撒马尔罕城也有他们的商人在做生意,因为撒马尔罕是自由商业城市,只要是商人,撒马尔罕都是欢迎的。如今去大马士革,只能先向木鹿的大食军递交申请文书,他们向他们的东部总督进行审批,批准后才允许入境,但不知道能不能到大马士革。”
“那北边的草原丝绸之路呢?”胡杨又问。
“老掌柜,现在不是西突厥时代了,自从统叶护可汗时代结束后,北方的草原又是一片混乱,各个部落之间互相争斗,仇杀,洗劫过往的商队,里海北的乌拉尔河流域的佩彻涅格人很凶残,还有哈扎尔人,东斯拉夫人,都不是好惹的,我们的商队前些年也试图从北方草原前往东罗马,可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成功的几率太小了,所以商队们都选择了向东去长安了。没人愿意去东罗马,听说这两年那里也很乱,经常出现篡位造反的事情,老皇帝被流放,新皇帝经常登基,实在不是商人们该去的地方啊。”
看着胡杨的脸,萨力特在问,“老掌柜,您为什么去东罗马呢?”
“因为我的使命,让我必须陪同我的小越儿去那里,”胡杨坚定地点了一下头,突然转了话题,“对了,会长先生,有件事情要麻烦下你,我想请问一下撒马尔罕有没有医术比较高明的医生呢?”
“有,有几个,老掌柜不舒服吗?”萨力特很关心地问。
“不,我很好,越儿需要他们的医术。”胡杨尽量照顾着越儿的情绪。
“哦?既然是我们的娜娜需要,我义不容辞,等你们都安顿好,我就派人把他们请来,”萨力特的眼睛又转向了越儿,“娜娜,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越儿微笑着,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我的汗里有血,别人说是怪症。”
“血汗?汗血?就像汗血马一样吗?是有点奇怪啊,”萨力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眼睛落在越儿的手上,“娜娜,你的手上,那个戒指,我怎么看着眼熟啊,能否借我一看啊?”
越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赶紧将那枚戒指从小手指头上拿下来,交给了他。
萨力特仔细地看了半天,突然问,“这枚戒指,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是我在沙漠里遇到的一个大叔,他让我转交撒马尔罕的一个叫萨力特的人,我正想向您打听呢,您认识一个叫萨力特的人吗?”
萨力特冲着越儿哭笑不得,“我,我就是萨力特啊。”
“啊?”越儿有些不敢相信,“那,撒马尔罕有几个萨力特呢?”
“撒马尔罕有好多个萨力特,但这个戒指的主人只认识我这个萨力特,快说说,达西瓦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他除了戒指,还有什么要你转交的吗?”
面对萨力特的连珠炮式的发问,越儿有些为难,“您别着急,会长萨力特先生,我刚才真地不知道您就是萨力特,事情是这样的。”
越儿就把在沙漠里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风暴之后如何救了达西瓦等人,把水分给了他们,同时还把那枚戒指的来历详细都说了出来。
萨力特听得入神,不住地点头,当听到最后达西瓦让她把戒指交给撒马尔罕的萨力特,并让他好好关照来自长安的朋友时,萨力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会长先生,没想到还真的有您的一个口信,我想戒指和口信我都送到了,我完成了达西瓦先生的托付。”
“不,你还没有,娜娜,你完成了一半,”萨力特的话让越儿有些莫名其妙,他继续说道,“达西瓦让你送到了东西,也带到了话,可也让你接受撒马尔罕朋友的帮助和关照啊,等接受完我这个朋友和关照,你的任务才能全部完成呢。”
“这有什么啊,举手之劳,不图回报,谢谢会长先生的好意了。”越儿大咧咧地手一挥。
胡杨仿佛看出了点门道,“会长先生,我们在撒马尔罕时间还长着呢,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很多,来日方长嘛。”
“好,老掌柜,这样,今天晚上我在撒马尔罕最大的饭馆宴请大家,给老掌柜和各位远方的朋友接风洗尘。老掌柜,请您务必带娜娜前往,我到时派人去接你们。”
“这个,既然会长如此热情,老朽等人就客随主便了。”
“娜娜,这个戒指你先暂时保管,晚上酒宴再交给我,好吗?”
越儿虽然不解,但还是接过了戒指,点了点头,“好的,会长。”
等他们回到客店时,撒马尔罕的孩子们还围在客店门前,他们一直在等越儿。
有几个跟了他们去商会的孩子回来告诉大家,萨力特亲自送他们出门,还喊着娜娜的名字,连商会会长萨力特都接受了娜娜的这个名字,于是孩子们喊得更凶了。
胡杨很无奈地看着前呼后拥的孩子们,他真没有想到,越儿能在撒马尔罕城有这样的排场,怎么说呢,长安的那些人要是知道,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娜娜,什么时候给我们再讲故事?”一个大点的男孩在问越儿。
“明天吧,今天晚上有事,白天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越儿的故事对于这群孩子来说实在是太精彩了,每次她讲故事的时候,段英和纳奈凡达克就坐在她身边,有时越儿不知道怎么用粟特语说了,纳奈凡达克就给她解释。
越儿讲故事的地点不太固定,天气好的时候,她就在客店门前,或者撒马尔罕的一个小广场上,她坐在高一点的地方,旁边是段英和纳奈凡达特,其他的小孩纷纷排在下面,形成了撒马尔罕一道别致的风景。
见越儿今天实在是没时间了,孩子们很遗憾地散去了。
越儿目送他们离去,再转身进了客店,大厅里,大家都在这里,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