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的骑兵出现在了多瑙河的北岸,马龙下令安营扎寨,并下了死命令,禁止任何士兵出营,以免发生滋扰当地居民的事件发生,他对各个下级军官安排好,看管好各自带领的兵士,加紧操练,随时准备出征。
而他,却跟随令狐楚、鲍里斯等人前往了普列斯卡参加重要的军事会议。
此时多瑙河边已经是军营一片了,斯拉夫-----保加利亚王国各个地方的军队都调集了过来,约有十几万人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专等汗王的一句命令了,然后开拔到与罗马的边境线。
然而罗马在边境线驻扎的边防军和正规军都是硬茬子,跟他们遭遇,首先就是一场战争,而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势必给双方都要造成巨大伤亡,是查士丁尼和特尔维尔都不想看到的。
“陛下,汗王,我们能不能绕过边境,绕到罗马的边防军和正规军后面,出其不意地带领一支部队,直接进攻都城君士坦丁堡呢?”马龙观察着地图,突然向众人建议。
“绕?怎么绕?从哪里绕?”查士丁尼很兴奋,他觉得这个建议比较可行。
“海上,如果有足够多的船,”令狐楚似乎看透了马龙的想法。
“海上?不可能吧,帝国的舰队日夜在海峡上巡逻,而且金角湾距离城太近,根本不可能靠近。”
“陛下,帝国的海上舰队再强大,巡逻得再频繁,也总有间隙,我们利用这样的间隙,而且航行路线尽量短,选择合适的时机登陆,尽量不惊动边防军。”
六大伯雅都开始点头,汗王有点顾虑,“如果被正规军和边防军发觉,我们可能会被包围,如果其他援军及时赶来,那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令狐楚看着六大伯雅,对特尔维尔说,“汗王,我们能不能分出一部分兵力,在边境附近的山林中对罗马的边防军进行吸引和干扰,即使他们发现了突袭部队,也不敢贸然前去围困。”
“对,帝国的法律不允许在没有接到帝国皇帝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脱离战斗位置,而那个时候,从君士坦丁堡到边境的道路,也已经被我们封锁了,我们就可以穿过色雷斯平原,长驱直入君士坦丁堡了。”
令狐楚的提议受到了查士丁尼皇帝的认可,他对自己国家的军队指挥系统自然了如指掌,对军队的调防也很清楚,只是没有想到,今天他要借助这样一支杂牌的蛮族军队,去对付帝国的精英部队。
“陛下,我们在哪里登陆呢?”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看,这里,”皇帝用手一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这里,布尔加斯湾,一个很好的天然屏障,大量的船可以躲藏在这里,也适合进行登陆。”
“可是陛下,这里距离色雷斯高地有点近,如果被罗马的重装骑兵察觉,可有些麻烦了。”
“哦,不,我的朋友们,我去过这个海湾,这里距离色雷斯高地还很远呢,如果能干掉发现我们的骑哨,他们就什么也不会发现。”
特尔维尔点了点头,“可行,这个主意不错。亚历山大,我们有足够的船吗?”
“回禀汗王,我需要知道军队的数量,也要去查验能使用的所有大船。”
“好,尽快去查,如果不够就开启所有的造船厂,给我白天黑夜地开工造大船,军队嘛,至少要有三万人的大军需要偷渡过去,先按这个数目去准备吧。”
“汗王,同时封锁通往边境的所有路口,禁止任何商人出入,不能走漏风声,”令狐楚突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建议,提醒了特尔维尔。
“下令,关闭所有港口和道路,所有商人禁止出入!”
“是,汗王!”
侍卫官一声答应,领令下去了。
“各位,我们分头准备吧,准备好战斗,罗马帝国的大门向我们敞开了!”
“恰克马克,”皇帝在叫他,令狐楚赶紧过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查士丁尼看着他的勇士,“去吧,这段日子你太辛苦了,去好好休息几天,不用在我身边,没有那么多刺客的。”
“陛下,我是在履行我们的契约,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不,我的勇士,真正需要保护我的时候,是在我们出征的时候,现在,去休息吧,你可不能在出征的前夜累垮掉,我还想在君士坦丁堡中给你找一个最舒适的房间呢,去吧。”
查士丁尼的关心让他很感动,而他也确实需要休息了,不然这样下去,他肯定要倒下去的,“谢谢陛下。”
令狐楚太累了,他一头躺下,就开始了他近似熊冬眠一样的长睡,所有的人都曾轮流休息过,只有他没有。
西琳看着睡梦中的令狐楚,真的担心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会醒来,一天,一夜,他就这样睡着了下去,只有均匀的呼吸和香甜的鼾声说明他还活着。
他在做梦吗?连饭都不吃,或者他在睡梦中都感觉不到饥饿。
他梦到了什么呢?
“六郎!六郎?六郎……”
好熟悉的召唤啊,是谁?他四处寻找,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难道自己是在草原上吗?难道是在佩切涅格人的部落营地外面的旷野中?
一定是自己又一个人偷偷地跑了出来,把所有人都扔下了,放弃了温暖的帐篷和火炉,放弃了温柔的姑娘和床榻,自己跑到这四外无人的荒野中来独自睡觉了,享受这份属于自己的广阔与自由。
可是,什么时候下雪了呢?居然还这么大。马呢?我的汗血马呢?我的突厥马呢?我的大黑马到哪儿去了?
马不在身边,剑也不在身边,令狐楚感觉到了一阵恐慌,金色的斧头不在手里,那对弯刀也没有在背后,而要命的是父亲留给他的长剑居然也不在身上了,甚至连靴子里的匕首都没有。
“六郎?你把我忘记了吗?”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大喜,转过身去,笑玉站在那里,一身洁白的衣服,正在向他微笑呢。
“笑玉,笑玉,”他满脸泪水,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我怎么能把你忘记呢?我没有忘记你,真的,我没有忘记你。”
“六郎,你找到越儿了吗?”笑玉知道了他和越儿分头行动的事情了,“我看到越儿了,她很好,她带领的商队很好,她让我告诉你,她有一大群朋友在帮她,她没有等到你,就回家了,不过她让你在那个城市里等她,在那个圆顶的寺庙前等她,她很快就来找你的。”
“那你呢?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六郎,答应我,为了我,不要再乱杀人了,别让血把雪山染红,神佛会生气的,你不是野蛮人的死神,你是我的六郎。”
“笑玉,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想做什么死神,我只想要你回来,笑玉。”
“六郎,我在帕米尔的雪山等你,”说完,笑玉渐渐向后退去,越退越远,令狐楚伸手去拽,却拽了个空,“笑玉,你回来,笑玉!”
他冲过去想追,却发现自己置身雪山的顶峰上,他向着笑玉离去的方向猛扑了过去,却坠下了万丈深渊。
“笑玉------”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头疼欲裂。
“大人,您还好吗?”西琳在他的床边,小心翼翼地问到。
“没事,做了一个梦,我睡了多久?”他漫不经心地问。
“一天一夜,大人,你起来吗?”
“当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令狐楚披衣起来,走出了房间。
西琳看着他的背影,眼圈有些湿润,也许自己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那位龟兹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过了很久,令狐楚才回来,他洗了洗手,问西琳,“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皇帝陛下和马大哥过来了,看你熟睡他们摇着头就走了,陛下说,等进了君士坦丁堡,给你送一个最好的宅子。”
“还有吗?”
“马大哥把罗斯人带来了,说交给你指挥,他只管骑兵,罗斯人更适合作步兵,恭喜你,主人,又多了十几号人。”
令狐楚拍了拍小刺客的脸,“我决定把他们交给你看管,如果他们中的哪一个在普列斯卡惹点事,我就拿你是问,小心挨鞭子啊。”
西琳急了,“嗨,这是什么道理,我只是一个刺客,又不是什么死神或者勇士,我可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阿特马纳大人已经给他们指派了一个人,我可不管这些粗俗没有教养的罗斯人啊。”
“知道了,逗你呢,去,给我找点吃的去,然后陪我去见皇帝。”
“是,主人,遵命。”
小西琳有些气急败坏地退了出去,边走边发牢骚,“我一个堂堂的波斯刺客,居然沦落到给他当奴婢,真是气死我了。”
所有的船都准备好了。
所有的军队也都准备好了。
汗王特尔维尔和皇帝查士丁尼手挽手一起登上了大船,他们身后,是各自的侍卫队。
再后面,鲍里斯和马龙分别带领他们的手下登上了不同的两艘战船。
“陛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出发吧,趁着暮色,希望今晚的月亮保佑,我们平安地着陆。”
“出发!”
“出发!”
……
浩浩荡荡的一支船队在夜幕的掩护下,驶离了瓦尔纳港,进入了茫茫的黑海,向着那个平静的海湾悄悄地进发了。
罗马,我回来了。
君士坦丁堡,我回来了。
我的皇帝宝座,我又杀回来了。
查士丁尼如一尊雕塑一样,屹立在船头,指挥着他庞大的雇佣兵军团,向着他的复仇大计,浩浩荡荡地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