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安东尼,你在看什么?”娜达发现了他的动作,顺着安东尼目光的方向望去,已经看不到什么了,“莫非,又是……”娜达欲言又止。
“当然是那个小女仆了,我都注意他们好几天了,每次他们都在深情地对望着。”犹太男孩弗列姆接过了娜达的话头,毫不客气地道出了真相。
“我说,你们又迟到了吧?”安东尼想转移话题,用眼睛环顾四外后,又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怎么可能呢,我们犹太人从来不迟到,你看,太阳还那么高,黄昏才刚刚开始嘛,”弗列姆眨巴着小眼睛,笑得很得意,“恩,今天塞西露又是最后一个。”
“可能她父亲又不想让她出来了吧,”娜达有些担心地幽幽道来,“可我们也只在黄昏的时候玩这么一会儿,不会耽误什么的啊。”
“不,她来了,你们看。”突然安东尼兴奋地大叫,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有一个小女孩正长发飘飘地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向大家招手示意。
“塞西露,你又迟到了。”安东尼故计重施,眨巴着眼睛看着**的小女孩。
此时的塞西露正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气呢,娜达给她拍打着,“别听他的,太阳还没落山呢,黄昏才刚开始,不要这么着急地跑。”
“对不起,”塞西露把气喘匀后,抬头面向娜达,“刚才郡长大人到了我们店里,我不敢出来,等他走了,我才跟父亲打招呼出来找大家的。”
“真的?”另外的三个少年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郡长大人是去查什么?营业帐目吗?”
“不,是其他的事情,”塞西露抬起脸,很可爱地看着大家,“别担心,他也会去你们家的店铺,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安东尼是个急性子,而且他出门是最早的,即使郡长大人光临了他家的店铺,他也不知道什么事情。
“最近好象在闹盗贼,听说先是买东西的市民被偷了钱袋子,后来又有店铺丢东西,郡长大人询问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并对店里的人员进行了盘查。”
塞西露说着,把眼神转向了娜达,“嘿,娜达,你可要看好你们店里的东西啊,那可都是值钱的贵重货呢。”
娜达一笑,“没关系了,我那里有最厉害的武士坐镇,没有哪个窃贼能逃得过他的眼睛的。”
安东尼和弗列姆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脑海里同时也浮现出那个挎着弯刀的光头卡扎的形象,没错,那是一个好武士。
“娜达小姐,你是从哪里买到这么好的奴隶的?大马士革吗?”安东尼不无羡慕地问。
“哦不,他不是我的奴隶,他是我的朋友,就像你们一样,是我的朋友。”
越儿和她的新朋友们碰头,是在黄昏的奥古斯都广场。
越儿认识她的朋友们已经有好几天了,怎么认识的呢,其实也很简单,他们都是少年,他们都是孩子,他们都对这个城市的中心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犹太少年弗列姆在一个黄昏跟随着祖父前来拜访祖父的故友,珠宝商人塔扬,一个充满智慧的老同胞,多年前因为一场变故离开了这个城市,而现在他又回来经商了,礼节性的拜访是必要的。
当祖父和塔扬先生在交谈的时候,弗列姆和这个被称为娜达的东方女孩有了第一次交谈。从他的话里,越儿却感觉到了这个少年和他并不相称的迷茫和失落。
“娜达小姐,你对外面的世界是怎么看的呢?”弗列姆居然提出一个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问题,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娜达似乎正好能解答,“外面的世界?你是指这个城市几道厚重的城墙外面吗?”
“是啊,你也许知道,我们犹太人是神的选民,可注定是要漂泊的,我从出生一直就在这个城市里,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据说,都是一片荒蛮,是这样的吗?”
越儿略作思忖,对弗列姆讲了一个寓言。
在我们大唐,有这样一个故事,在一口废井里,住着一只青蛙。一天,青蛙在井边碰见一只从东海来的大鳖。青蛙自豪地对海鳖夸口说:“你看,我住在这里多么惬意呀!我要高兴,就在井边跳跃游玩,累了就到井壁石洞里休息。有时把身子舒服地泡在水里,有时愉快地在稀泥中散散步。你看旁边的那些小虫、螃蟹和蝌蚪,它们谁能比得上我呢!我独自占据这口废井,多么自由自在!先生为什么不经常到井中观赏游玩呢?”
海鳖听了青蛙的一番高谈阔论,就想进入井中看看。可是,它的左脚还没有完全伸进去,右脚就被井栏绊住了。它只好后退几步,把它看到的大海的情景告诉青蛙:“你见过大海吗?海的广大,岂止千里;海的深度,何止千丈。古时候,十年里就有九年闹水灾,海水并不因此增多;八年里就有七年闹旱灾,海水却不因此而减少。大海不受旱涝影响,住在广阔无垠的大海里才是真正的快乐。”
弗列姆完全沉浸在了娜达的故事中,边思考边点头,“也许和整个世界比起来,一座伟大的城市也不过是一口大井吧?”
“是的,如果你见识过大漠、草原、大海和更宽广的天空,就知道任何城市都将是一个井了。”
“我想我会具备面对一个辽阔世界的勇气和信心吧,娜达小姐,”弗列姆很高兴,“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么丰富的知识,和这么多的经历,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如果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将不胜荣幸。”
“好啊好啊,我自从来到这个城市,还没有遇到能在一起玩的朋友呢,能结识优秀的犹太少年,我很高兴呢。”越儿更是求之不得。
威尼斯少年安东尼和**少女塞西露,都是在奥古斯都广场上遇到的娜达和弗列姆,虽然这个城市里不缺乏孩子,但对于只能利用仅有的三个月的时间,在黄昏的时候流连于奥古斯都广场的,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一开始塞西露的父亲,**的酒商德力克对于女儿还不放心,但看到她自从认识了新朋友后,每天都那么开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再说,女儿的新朋友,可是颇受郡长大人赏识的,尤其是那个东方来的娜达。
“父亲,娜达不是阿拉伯人,她是阿拉伯人的东方的东方,叫什么,对了,是突厥人东面的大唐,她说,突厥人已经臣服了大唐,您说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呢?要知道那些马背上的野蛮人很难征服的,就连帝国这么强大的军队都没什么办法,那个叫唐的国家难道有什么好办法,除非是跟匈奴一样的野蛮人呢。”
“可娜达不是野蛮人,她说她们的城市是一个跟君士坦丁堡一样大的大城,也有城墙和皇宫呢,也是商业中心,而且,娜达知道那么多的知识,不可能是野蛮人。”塞西露极力为她的朋友辩护。
“好吧,我的乖女儿,希望以后哪天,你能前往娜达的故乡,去亲自验证她的话吧,不过外面的世界,很多都是说不清楚的,对了,警惕那个犹太小子,犹太人都是不可靠的,还有那个威尼斯的小子,你的那几个朋友,我还就觉得这个娜达比较好,如果她懂酒,就更好了。”
“可是,父亲,娜达好像懂酒的,她说她的哥哥就是个酒鬼,好像她对葡萄酒了解不少呢,我们聊过这方面的知识。”
德力克边摆弄自己的酒桶边看女儿,“真的吗?真不可思议,这个孩子还真的有些神奇,难怪连郡长大人对她都赞不绝口呢,好吧,她愿意的话,你可以请她来我们店里玩。”
豪爽的**酒商和精细的威尼斯水晶商都是从郡长大人那里听到娜达这个名字的,然后又从自己孩子的嘴里了解和熟悉娜达的,一个孩子而已,而且也都是孩子,就让孩子们自己在一起度过这个城市短短的三个月吧。
“安东尼,你不是想了解更多的珠宝知识吗,娜达可是最好的老师哦。”塞西露和娜达正手拉着手,仰头看着一根石头柱子,那柱子顶上,有一个人物雕塑。
“不,我可不是最好的老师,我知道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全面,比如水晶方面,安东尼比我懂得更多;而钻石方面呢,弗列姆更厉害,不过我知道的知识,可以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娜达的话让安东尼和弗列姆都很受用,看到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娜达继续说,“路嘛,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可以。”
安东尼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啊,你们说,商人的儿子,一定要经商吗?”
塞西露睁大着眼睛想,“也许吧,除非你能学到其他技艺,去做其他的工作。”
“我觉得一定吧,像我们犹太人,不经商,还能做什么呢,贩卖珠宝,经营饭馆,这是必须的,也许是神的安排吧,”弗列姆自己是不能有其他选择了,“可你们威尼斯人不一样啊,也许你可以成为威尼斯的总督呢。”
“安东尼,你想做什么工作呢?”塞西露进一步问。
“我只是不想再跟我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商人而已,我想做一个让人们尊重的职业,比如,像君士坦丁堡的郡长那样威风的人,对,也许有一天,我能成为威尼斯的郡长呢。”安东尼望着天空,陷入了自己的想象。
“安东尼,如果你成了威尼斯的郡长,我就去威尼斯做生意,好不好啊?”弗列姆倒很配合他的想象,紧跟着他的步伐。
“好啊,到时候你们都到威尼斯来,我送你们每人一个最好的贡多拉(威尼斯的一种小船),再配备最好的船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过,想成为郡长,你可要进帝国的学校学习吧,郡长是从小官吏一步步做起来的,不是靠做生意做起来的。”弗列姆给他继续提建议。
“安东尼,你知道你的目标在哪儿了,然后就应该向着你的目标前进才可以,不管路是长还是短,你向着你的目标走一步,就距离它近了一步,对不对啊?”娜达的话充满了哲理,可安东尼还是有些迷茫,娜达只好继续给她解释,“就像我,几年前这个城市只是出现在了我的梦里,而且我还是听到僧侣说,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城市,当我决定到这里来并且上路后,一切就开始了。而现在,我在这个城市里遇到了你们,是不是实现了我的目标了呢。”
“娜达,你好厉害,为了自己的梦,竟然走了那么远的路,那以后就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了。”
“你们看,又有人在那里演讲了。”安东尼对广场上的演讲尤其感兴趣,每逢遇到演讲者,安东尼都会停止所有的事情凑到里面去。
今天,是帝国哪位怀才不遇的青年发表他的治国高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