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似千年冰雪化后汇聚于湖中的清澈雪水,透蓝纯粹,没有丝毫瑕疵,暖阳挂于远处,只现出一边淡金色明亮轮廓,瞧着便觉得温热舒适,树木或许是因难得有如此美好平静的天气,枝桠统统都生出嫩绿树叶,树叶层层相叠,青翠欲滴到仿佛轻轻一捏便能掐出得水珠儿来,当真是葱笼富有生机。
几只圆滚滚棕色斑点的娇小玲珑麻雀倒活泼好动,在枝头上蹦跳个不停,小嘴叽叽喳喳高声啼鸣,末了,摆摆身子骨,展开白色羽毛的翅膀,成双结对向远方飞去。
在抄手红木游廊顶上的几只鸟儿却没跟着一同离去,反而低下水滑柔顺的小脑袋瓜子,两只乌黑明亮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好奇望着那近处建在湖面上的轩榭。
湖里种了荷花,却因没到时候,花与叶皆无踪影,但湖水透净,能清清楚楚看见那滑动曼妙身子,鳞片红白相间的锦鲤在水中嬉戏,轩榭便高高立于水面之上,底架、石柱、栏杆和底板皆是白石砌成,花纹浮雕刻得栩栩如生,极为精致,倒真真是上品。
轩榭外一动不动立着十几个站姿挺拔的护卫容颜清秀的丫鬟,统统都紧紧闭着嘴巴没讲半句话,犹如木头桩般。
午时日光洋洋洒洒落入轩榭内,亮堂得很,年纪相差无几的两个孩子便分列坐在梨花木椅上看书,近处就单单站了个面容姣好的丫鬟伺候着。
竹青因早些进了府里做事,岁数也和六皇子相差没多少,所以主仆俩自然说得上几句话,留她在一旁伺候大抵也是这个原因。
可今儿个竹青神情显然有些奇怪,略施薄粉便已娇滴的脸上,一双明眸紧紧盯着那椅子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用青翠绿绳子扎着两个包布髻,流苏整齐落在耳朵后,白嫩如藕的两只手捧着书,眸子是那种浓墨似望不见底的黑,眼睑微微垂下,细密睫毛并没有太过长,却刚刚好掩住眸里异样的情绪。
竹青已经盯了姑娘将近半个时辰,试图看出姑娘到底是在发呆,或者还是认真看书,可瞧半日都没弄明白,让她不免有些疑惑。
莉言的眼睛自然是盯着手里书本,但你只要没认真专研,便会发现她其实连眼神都涣散了,根本没看书,可再细细瞧久些,又会发现她其实并无发呆。
竹青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疲累,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让姑娘和六殿下离开学堂到外面来习字,今日少傅大人有事离开王府,根本没人可以管得动这两位小祖宗,唉,话说姑娘到底是不是在发呆啊。
竹青面容平静心里却无限纠结,差点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然而莉言没功夫注意到旁边竹青抓狂到晕的情绪,毕竟自己确实发呆许久了。
她总感觉自己身子特怪,尤其是前几日阴天那会儿,午睡起来后竟有被刀细微又密集划过的疼痛感,脑子里面一片糨糊,混乱得很,刚走下床,整个人就摔倒在地,幸好毯子够厚,没让自己摔破像或磕破皮,额头只青红了一大块,竹青看得心疼便急忙取来刚刚煮好的鸡蛋来帮忙敷伤口。
平心而论,莉言印象里自己的身子算结实,除了很久以前有一回染上风寒发过场大烧喝了许久的苦药外,便是除铭天宗昏倒那次,除此之外就再未病倒,总体而言可以说比那些管家小姐要好上许多,但近来身子的种种异象,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要蜕变成柔弱如柳风吹就倒的小白菊了。
想想就觉得惊悚,莉言忍不住恶寒打了个冷颤,当然,是在心里默默地打颤,等闲人自然是无法发现。
水榭一时之间更加寂静了,仿佛统统皆是因那位铭天宗来的小姑奶奶心不在焉而导致成的,偶尔侧耳细听,还能听见毛笔笔尖潦草划过宣纸的细碎声响。
“啪!”
毛笔突然被重重放下,以至于檀木方桌发出巨大一声悲鸣,其他丫鬟侍卫连发生什么都尚未知晓,就匆匆垂脑袋速度跪在地上。竹青几乎是吓得回过神,慌忙抬起头,便看见自家主子两眼冒火瞪着依旧不知是在发呆还是认真看书到全身心投入的姑娘,那眼神简直恨不得直接上前给姑娘两拳。
“殿下!”竹青一时拿捏不准主子为何会如此生气,刚刚喊出两个字,顿时又不知该怎么两面周全劝阻,支支吾吾半日,也没说点别的话。
翁墨规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被气炸了,这死木头到底干嘛啦,安安静静看书便罢了,还将周围弄得没有丝毫乐趣,简直无聊透顶,而且那么用力拍桌子都没反应过来,蠢钝至极。他愈想愈气,差点就撸起袖子揍那块丝毫无动作的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