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言,按五皇子翁钧霆的温和性子,自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对大家都好,倘若护卫们执意听从他们那没脑子的幕后主使,刀剑相向是必然。
彼此人数差不多,但护卫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定是打不过奉命于皇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别说鱼死网破,恐怕连破罐子破摔也没可能,可主子安排的任务没有完成,最后也只有死路。
前途无路,身后万丈悬崖,护卫们尽管都想到会有这天,却没料到如此难以抉择。
天终究是乌云尽散,蔚蓝清澈,虽然使得院子里外都明亮温热,但都无法拂散护卫们心中的阴郁。
徐伯在旁边看着,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都是些身手了得的上乘高手,可惜跟错主子,得到现下这般进退两难的后果,唉,都是命啊。
五皇子倒有耐心站着,等他们给出怎样的答案,那些带刀侍卫听命于他,没有命令便不敢轻易动手杀人。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逐渐在护卫们身上堆积压力,甚至让他们连呼吸都开始混乱起来。
“哒哒哒——”
是匆忙而又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踩在地面上发出的细微声响,因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便都耳尖听见了,大概是察觉事情开始有变化,带刀侍卫几乎没有犹豫地迅速将尚在犹豫没有提心防备的护卫控制住。
翁钧霆抬起眼眸,淡淡扫过被牢牢擒住的护卫们,却没再讲什么,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需旁人施舍怜惜。
早已被雨水和风多年吹打得黯淡的朱红色院门毫无预兆被人大力推开,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身姿娇小的姑娘手执匕首,携着淡淡血腥味直直冲出了大门。
她奔跑得速度相当快,却有些踉跄,仿佛没看见五皇子翁钧霆般直直冲向他。
徐伯吓了一大跳,回神后急忙过来准备抓住那小姑娘,他主子近日身子才恢复好,若被这么撞上非要再躺上几日。
可惜小姑娘终究失去了力气,就在快撞上五皇子时,脚一弯,整个人仿佛崩溃般向地面倒下。好在翁钧霆身子骨弱却反应不错,及时抱住了她,让人家小姑娘免去因碰到地而毁容的下场。
翁钧霆在这时感觉怀中的小姑娘似乎动了动,低头一看,便看见她惨白面容上沾着几滴血渍,双眸微垂,却掩不住她空洞的目光,仿佛涣散了般。但是不知怎地,翁钧霆似乎望见她眼里似乎倒映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让她在下刻便安心合眼晕睡过去。
徐伯没能发现自己主子此刻内心在想什么,而是赶紧马车厢里取出件披风,从翁钧霆怀里捞过她,将小姑娘浑身是伤的身子包住。
“五殿下,车里虽然有药,可她是个姑娘家啊。”徐伯瞧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累累伤痕,既心疼又为难,“我们都是男子,恐怕不妥。”
翁钧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到的血迹,眉头微微蹙起,旋即道:“扶她进车厢去,然后用最快速度赶去城内找大夫。你们是父皇派过来的,想必父皇早已事先下过什么命令,你们照办便是,不必多言。”
徐伯手脚麻利把小姑娘小心翼翼安置在软垫上,又待翁钧霆坐上马车后,他才拿出马鞭赶车,车子行驶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许多。
车厢里颠得有些厉害,翁钧霆瞧见那小姑娘似乎感觉不大舒服,或许是因身上的伤,以至于细长柳眉紧紧锁起,他开始本想就这样吧,可小姑娘却突然缩成团,死死咬着下唇没哼声,大抵是伤痕疼得厉害。犹豫好一会儿,翁钧霆有些笨拙将她轻轻抱入怀中,双手却巧妙避过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除了这样,翁钧霆找不到其他方法让她减少点疼痛感。
小姑娘终于安分下来,车子开始行驶稳定,至少没有再颠得那么厉害,翁钧霆松出一口气,却突然听见什么声音,似花苞初绽时的细微声响,转瞬即逝:
“言……”
翁钧霆短暂愣住,垂下头看怀里的小人儿,她依旧睡得很沉,睫毛微颤,终于没有再咬着下唇不放。
霓轻感觉自己做了个十分奇怪的梦,梦里依旧是那个被青山绿水环绕着的铭天宗,阳光温热,鸟啼婉转,依稀是午后的美好模样,她看见曾经才年仅五岁的自己坐在树叶茂盛的大树下,面无表情,两只手撑着腮帮子。
是了,当初刚进铭天宗时,自己觉得那些人都并非好人,所以总板起脸,也老听不进任何话,日日坐在树下看天。
远处跑来一个小姑娘,双丫髻的红色流苏随着她的匆忙步伐晃来晃去,霓轻没有太在意,但没想到她竟会跑到自己跟前。
霓轻恶狠狠仰起头瞪向不速之客,却未料她正好也在看自己,有些圆润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树上刚刚结出的那些水嫩蜜桃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眨着,嘴角扬起高高弧度,犹如蝴蝶划过五彩琉璃留下的足迹,美好纯净。
那是同样五岁的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