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珍馐阁作为城中最为享誉盛名的酒楼自然是受大族世家和富商之人的喜爱,所以席位和房间难免稀少,霓轻和陵白未能在珍馐阁打尖,只在离它较远处的吉源酒楼暂且住下。
饭菜端上来时,霓轻才慢悠悠收回目光,问旁边上菜的店小二道:“那边怎地如此热闹?可是有喜事?”
远处,珍馐阁喧哗程度倒是直冲云霄,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服饰装扮无不凸现出华贵。
店小二手脚利落将几碟新鲜精美熟菜放好,闻言却偷偷瞅了眼面容粉嫩粉嫩的小姑娘,陵白执起竹筷的手顿住,面色微沉,不悦之情显而易见。
店小二慌忙退后一步,低眉顺眼赶紧解释道:“客官莫要误会了,只是小的好奇这姑娘的话,所以才看了姑娘一眼而已。二位怕是从外地来的罢,今日那户慕家老爷专门正在珍馐阁摆酒席,宴请贵客。”
陵白一边听着一边给霓轻夹菜,仿若漫不经心般问:“哦,慕家肯定是户大户人家吧?否则也摆不起如此阵势。”
店小二特认真点点头,眼神里无不为羡慕:“当然啦,慕家世代行商,又爱济世救人,还有皇家亲笔御赐的牌匾,此时他们平日里很低调的,若非大儿子娶妻,慕老爷大喜非凡,恐怕也不会做出摆酒宴这种招摇事儿,要知道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过了今日,多少张眼珠子会死死盯着慕家啊。”店小二似乎遐想了一回慕家倒霉的情形,表情很是严肃,最后才想起面前的是客人而并非小二跑堂,急忙道声歉便急急退下。
霓轻抬眸瞥了眼面前的陵白,夹了块翡翠绿瓜给他,顺便问道:“七师兄,你在想什么那么专心,都发起呆来了。”
陵白收回思绪,温和笑答:“只是在感慨而已。”
“哦?”
“你想想,慕家也并非欺压百姓的黑心商家,若为今日之事,引来皇帝疑虑那就遭了。”陵白突然皱起眉头,嘴角带着苦涩笑意,“而那些平日受他们家恩惠的贫苦人家该会如何呢,要么饱受饥饿之苦,要么尝受病痛缠身,然后被埋入黄土之中。”
霓轻默不作声,她无法找到话来接上,毕竟这些事情现在不发生,或许在未来某日,便会如晴天霹雳般突然降落于慕家。其实换位思考一番,倘若那些贫困百姓能自强起来,也就没必要接济他们,哪怕施惠者同样穷困潦倒,自己依旧过得下去。
弱者便是弱者,依附他人,只会害人害己,自强称王才是正确之路。
霓轻低头微垂眼睑,眼里是水结寒冰的冷意,她不愿成为只能靠强者庇护活下去的弱者,所以,辅助五皇子此事,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
陵白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小师妹此时此刻的异样,咀嚼热腾腾可口青菜时却没有感到丝毫味觉,他现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吉源酒楼旁边那几个可疑身影上。
啧,自从进看伏璧城后这些家伙就一直跟着身后或者附近,距离不近不远,但贸然上前攻击怕是不妥,毕竟元辰长老嘱咐过切勿随意在外招惹是非。陵白又认真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尽管颇为不甘,但他确实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跟那些高手打上十五招以上,估计第十七八招时便会被擒住,到时估计连师妹都会有危险。
他咽下菜,决定还是耐心等待下去,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反正在准备出伏璧城之时他们就会率先按耐不住。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刚放下筷子擦好嘴巴,一直降低存在感尾随其后的高手却突然在敲过门后走进来,看模样打扮依旧是晨日里拦住他们的护卫。
霓轻看了他们一眼,端起白瓷茶杯继续喝茶,权当护卫是不存在的,面上无丝毫表情,心里却仍忍不住想,果真是些没脸没皮的,竟还死缠烂打。
陵白虽早已揣测过跟踪自己和小师妹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脸在看见护卫时依旧干脆阴沉下来,没耐心道:“几位可有何事?请快些讲罢,省得彼此都麻烦。”
领头护卫同晨日里一样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强硬:“公子如此直接了当那么在下也不绕弯子,请将姑娘交于我们带回皇宫,皇子已经久候多时了。”
陵白右手按上腰间佩剑,浓黑眉目中暗含怒意,似笑非笑反问道:“若我说绝不呢?”
领头护卫收回敬意,也同样单手按住腰刀,脸寒冷如冰,没有发号施令,他身后的护卫却自发统统严肃起来。
外面热闹如常,吉源酒楼雅间却气氛紧张到,只需一声动响,便是刀光剑影。
沉默许久,霓轻轻轻发下茶杯,在酒楼外一片喧闹中淡淡开口:“七师兄,我跟他们走。”
都做好破罐子破摔准备的陵白讶异回头,瞧见师妹面色平静时,眉头紧紧皱起:“阿霓,你说什么?”
“有何可担心的,伏璧城可是在天子脚下,想来应该没人敢冒充皇子。”霓轻朝他抿出浅浅笑容,人似娇花,当真是个美人胚子,“七师兄也且放下心,我已不再是个小姑娘,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护卫大哥可否到楼下等等,我得七师兄说些话。”
领头护卫即刻带人走下楼。
“师妹!”陵白未免有些生气,“若他们真是骗子该如何,你现如今功夫才刚学没多久,打起来恐怕不是他们对手。”
聪明如霓轻,她自然明白自己武功拼死才半桶水,也晓得那群护卫种种行为有些异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冒险一回便可探清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虽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法子,但也没其他招了。
思及此处,霓轻沉稳开口:“若有圈套我定会立马发现,赶紧脱身的,七师兄,别太小瞧我了。而且,你也无需再多说,我做的决定你是无法改变。”
这孩子……陵白在内心苦笑,果真和元辰长老说的一样,坚定又倔强,目标一旦定下,十头驴子都拉不回来。
陵白叹完气后,脸色恢复如常才缓缓道:“那么,是时候该把东西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