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冷,冻住了一切,却冻不住肆虐的风。
风吹过,带来了厚厚的云,然后,风停了,云也停了。
云密布,沉闷的,低低的,光线昏暗,夜幕比平时提前了一些。
夜降临,隐没星星和月亮,没有光,到处是无尽的黑,如死寂一般,如空虚混沌。
或许,今晚会是一个雪夜,不浪漫,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却没有人去感觉。
这里是一座城市,曾经繁华闪耀的城市,曾经人口密集的城市。而今,这里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瓦砾废墟。也有一些幸存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着,被遗弃着。因为没有光,一切的一切安安静静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城市没有了水电供应,没有了食物供应,没有了一切适宜人类生存的条件和因素,所以也就没有了生活在这里的人。这是一个相互的结果。能离开这里的都离开了,不能离开、固执留下和心存侥幸的都死了,一同死去的还有那些猫啊、狗啊的动物,这里变成了一座死城。
空无一人的城市,失去了生命和活力,连同它的名字一起,被遗忘,被抹灭。这样的城市,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
其实,说它是死城,太过绝对。如果有生命探测仪器的话,也许能够在那些废墟当中、瓦砾下面发现一些生命的迹象,比如说老鼠、蟑螂什么的。这些动物的生命力极强,超乎想象的强,虽然它们看上去好像很脆弱的样子,可以被轻易地碾死。
当世界最早的霸主——恐龙存在的时候,这些小强们的祖先就已经存在了,恐龙灭绝,它们却延续至今;现在人类统治的世界,人类无法生存的城市,它们依旧坚挺地活着。生活在黑暗当中,不需要光。
“咳咳咳……阿嚏!”
没有人的城市居然响起了咳嗽、打喷嚏的声音,难道是鬼?!当然不可能,鬼怎么会感冒呢。
城市的边缘地带,这里有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房子,上下两层的别墅,还算宽敞。和周围已经变成砖泥瓦砾的同类相比,也许是它的施工质量比较好,枪林弹雨的检验达标过关,也许是它比较幸运,没有成为炮弹炸弹的攻击目标,总之依旧屹立不倒。
从别墅外向二楼望去,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掉那从窗口里微微发散的光。真的是光!在这漆黑如深渊的夜里,这光显得很脆弱,仿佛无尽大海上漂浮着的一根火烛,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大海的一片浪花给浇灭。为什么火烛会漂浮着海面上,别在意这样蹩脚的比喻,就好像死城中居然还有活人,一个名叫“罗旭”的年轻的活人,他就是那根火烛,也是如老鼠蟑螂一般的小强。
“阿嚏!”
“阿嚏!”
这个叫罗旭的家伙有些发福,蓬头垢面,深深的黑眼圈,肥肥的脸上挂着几条伤疤,而在垢面和伤疤中掩不住他的脸色虚弱发白。罗旭臃肿的身体裹着厚厚的衣服,腿上穿着棉裤,再盖着厚厚的棉被,活脱脱的一个肥肉馅的大包子。
“呃……”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右脚底传到他那肥脸上,颤得伤疤直抖,“该死的老天!我X你妹的,想冻死我啊!”
罗旭抱怨着,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将身旁的一顶棉帽扣在头上。现在的他是全副武装,但依旧很冷,毕竟已经深冬了,没有人的城市,没有能源供应,更不可能供暖,夜间室内的温度在零度以下。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鼻子里哼哼着轻快而不着调的曲子,又带出了一把鼻涕,不过罗旭的心情还算不错,没有像室温那样跌到零下,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还算常温。
微弱的光亮从他身前懒人床上桌的手电筒中发出,手电筒的电量应该不太足,倒吊在桌子的支架上,像台灯一样发挥着它的作用,不过它更像一个被倒挂的人,时间长了,脑部充血,意识模糊,光亮也就昏昏暗暗。灯下摆着一本厚厚的装饰高档的笔记本,传统意义上的笔记本,封套是皮革制的,而且印有金色的艺术字,一个标价“98元高档商务笔记本”的标签还贴在皮革封套的一角没被撕下。笔记本旁静静地躺着一支笔。
一曲算得上是《生日歌》的怪异小调儿哼唱结束,罗旭将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很干净的白色纸张,屏气凝神,冰凉发抖的手握着笔,颤颤巍巍地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罗旭”,又写下了“日记本”三个字。
“呼——!”长吐一口气,好像是一气呵成似的,但字终究有些丑。
然后继续往下翻,翻到第一张有横线的纸页上,罗旭在页头写道:“2112年12月20日,星期天,阴”。
均匀呼出的气在灯光下凝成淡淡的白雾,罗旭准备要写日记,这是他第一次写日记!
思考着,纠结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罗旭的笔一直停在笔记本的上方没有动。然后——
“唉!”罗旭突然把笔一扔,一脸郁闷地看着天花板,“该写点什么呢?”
……
战争已经持续了十二年,罗旭在八九岁时因战争而成了孤儿,然后他继续活下去,渐渐长大,然后他在十六岁时参军,上战场,加入了战争,然后他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在地狱的边缘走过几遭。
有过热血和害怕,有过报仇的兴奋,有过受伤时的透骨疼痛,有过将死时对生命的渴望,有过失去战友和初恋时的撕心裂肺和痛苦无助。
再然后,罗旭逐渐麻木了。麻木了上层的命令和任务,麻木了胜利和失败,麻木了炮火和擦肩而过的子弹,麻木了敌人和战友的死伤与呐喊,麻木了自己的伤口在流血,麻木了失去左脚的痛处。
不过,他还活着,生命在继续,生活在继续,战争也在继续!
罗旭最后一次参加的战役,规模空前,异常惨烈,战场很快就变成了尸山血海。因炮弹炸飞左脚而失血过多的罗旭晕死过去,当他从死人堆了醒来爬出来的时候,那场战役已经结束了。不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敌我双方都撤离了,没有活人留下,连战场都没有打扫,连尸体都没有收敛。
爬出死人堆,罗旭没有去找己方的军队,因为他找不到,也因为他不想去找,失去左脚的自己已经不能再上战场,况且战友们都已经死光。忽然有种茫然不知前路的感觉,但至少自己还活着,也许自己很快就会死去,不过至少现在还活着。最后,他来到了这座城市,很庆幸这座城市离那战场很近,也算是那战场的一部分,罗旭并没有饿死或者累死在路上。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两个多月了,那时候的这里就已经是一座死城,真正的死亡之城。那场战役的硝烟驱逐着这里的流人纷纷逃散撤离,敌人的刀枪收割着这里的留人纷纷倒下死去,然后硝烟散去,敌人离开,战役结束。罗旭到来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十室全空,除了那些随处可见的尸体,或是已经干瘪,或是还算新鲜。他对这些并不害怕,也不反胃,已经司空见惯,已经习以为常,毕竟早就麻木了。麻木着开始新生活,然后罗旭住了下来——这座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这座他曾经住过的房子。一切如日常,很扭曲的日常。
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座死城并不容易,即使没有战争和敌人所带来的死亡威胁。城市里没水没电,食物也非常紧缺。虽然罗旭如今去超市、店铺拿东西不用再给钱了,因为没人收钱,但是像水和食物类的商品并不多见,货架空空,想必是那些逃难离城的人在之前已经将这些生活必需品抢购一空吧。还好那些人并没有做绝,总会剩下一些,剩下一些不方便携带或者并不美味的,而且整个城市那么大,维持一个人的口粮肯定是足够的。如今已经深冬,整个城市如同一座冷藏库,不用担心那些未来的食物会腐烂变质。只不过罗旭行动不便,去外边找吃的是他的一个大难题。
另一个大难题是药物,药物是紧缺的,那也是人们逃难时的生活必需品,所以出逃的人们没给罗旭留下多少。对于自己感染发炎的伤口和虚弱的身体,罗旭很庆幸自己在军队时学过一些自救的方法,也很庆幸那么多空屋空舍中总算留有一些家庭急救箱,然后他开始给自己打针吃药,有时还得动动刀子。每当这时,他就会想起那个当年军队战地医院里的可爱小护士,那份已经深埋心底的青涩感情也会再次浮现,比吃药还苦,比打针还痛。接着,还有最后一个大难题——战后心理综合症!
战后心理综合症,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麻烦,不停折磨着罗旭,在这座无人的死城中,孤单寂寞使他的症状愈加深重、愈加频繁,经常会想起、梦见战场上的事情、来袭的敌人和袭来的子弹、死去的战友和初恋、被鲜血染红的天与地、炮火声呻吟声和喊杀声……如刀割在身上一般的痛。罗旭并不太清楚自己发疯时的模样,但他清楚每次发疯过后自己扭曲的面容和一片狼藉的场景。他相信,即使自己不死也早晚会彻底疯掉。
曾经一度认为,自己保持现状就可以了,最后疯掉也无所谓。不过后来,罗旭还是试着去调节自己的心态,去缓解自己的症状,因为某个原因,具体什么原因他已经忘记了。
于是,罗旭开始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吃上,吃东西,吃好多好多的东西——那些他一瘸一拐、辛辛苦苦收集来的不花钱的食物。他认为通过这种方法可以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冲淡心里的煞气和死气,就如同“化悲痛为食欲”一样。每当他感觉自己快要病症发作的时候,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即使食物并不怎么美味,即使当时并不怎么饥饿,罗旭都会强撑着咽下去。这样他会好受许多,这样他也就肥了许多。不过看来食疗效果不错,疯狂发作的次数和时间都少了,也许这就是心宽体胖吧。
剩下的另一部分时间和精力,罗旭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还会看些书籍杂志。虽然这个时代,高科技盛行,信息多以电子设备来储存和传递,纸质书籍越来越少,但它们并没有消失或被取代。而没有电能供应的此时,那些高科技电器大都成了摆设。只有书籍杂志这些精神粮食,是唯一的精神粮食。而且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分量还挺重,所以在这座死城中剩下不少,除了一部分毁于战火。
看了一些时间的书籍杂质,不管有没有认真地看进去,反正罗旭感觉最近这段时间看过的书比过去十几年里加起来还要多,而且好像自己的心灵真的得到了洗涤,情操真的得到了陶冶。久违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自己那张已经肥胖的脸上,在伤疤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狰狞,有些黑色。不管怎样,狰狞的黑色的笑容也是笑容,总比麻木如行尸走肉的僵尸脸要好看许多,心情也开朗许多。
看着别人的书、别人的文章,总觉得自己能写点什么,可以写点什么。今天他在一座超市里扫荡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那些从不问津的文具专柜,然后兴冲冲地带回了一堆高档的商务笔记本,其中的一本正躺在自己面前……
酝酿了好长时间,罗旭收回思绪,兴冲冲的心情早已削减大半,反而有些沉重。将目光转移到微光下的笔记本上,然后拿起笔,冰凉的手颤颤巍巍地写道:
“我,罗旭,男,二十岁,明天就二十一了,因为明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是2112年12月20日,星期天。我回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具体多多少,我已经记不清楚。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疯狂扫荡了一家超市,生日嘛,总得准备一些好吃的。当然,疯狂扫荡不是发疯,我的疯病已经有段时间没发作了。
我想写日记,于是现在开始写了。不再是十几年前老师的作业,只是想给自己留下点什么,当做纪念也伴随今后的生活,说不定哪天我突然就没了或者疯了,那就留下这本日记吧。
长这么大,我都没写过日记,而且以前的写作课也没怎么好好上过,写作文什么的老是不及格,所以不知道日记该怎么写,该写点什么。所以现在就想到哪、写到哪。狗屁不通什么的,反正是自己看,也许不久之后或很久之后会给发现它的人看,也可能它永远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写到这里,罗旭稍作停顿,检查一下刚才写的内容里有没有错别字,虽然语句有些狗屁不通,但总体感觉还行,毕竟是自己写的,凑和着看吧。然后就继续写道:
“明天是2112年12月21日了,一个很特殊的日子,不全因为明天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而且明天的时间组成很有意思,只有1和2两个数字,两个数字相互颠倒顺序,组成了非常罕见的一个时间排序。
这个世界的时间纪元里,这样的排序只有两个吧,我自己认为的。一个是已经过去很久的1221年12月21日,另一个也就是明天了。虽然不知道人类能存在多久,但目前来看,整条历史长河中,只有这样两天,而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如此怪异的时间组合了。
真是有意思,我甚至怀疑,明天的世界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比如说世界末日什么的。就像1和2这两个数字一样,相互颠来倒去,整个世界也翻转了。不知为何,我还真有点期待自己的乌鸦嘴能够显灵,特别是在最近看了那本厚厚的《圣典》之后,里面不是有篇启示录嘛,说什么世界最后会毁灭,我的怀疑和期待更加强烈了——人类接受审判的世界末日是不是就在眼前呢?明天呢?我会死吗?会活着吗?呵呵。”
停住笔,罗旭看了看日记内容,一番犹豫,将最后那句“呵呵”给划了去。他认为,世界末日和生死是很严肃的事情,“呵呵”显得有些冷、有些欠揍,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写上。
“呵呵。”想到这儿,罗旭情不自禁地干笑两声,算是对自己的回答,然后继续往下写:
“世界末日,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场世界范围的大战已经持续了十二年,都快十三年了。人类正在将自己推向灭亡。这些年来,死了很多人,很多鲜活的生命都已经不在了;灭亡了许多国家,有无辜的,也有罪有应得的。
我最近时常回想,那帮还活着的该死的冷血的政客和首脑们差不多也该疯了吧,他们的脑子里面应该被热血和大便冲爆了吧!还有那些想要称霸世界的白痴混蛋们,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混蛋们,是不是也该爆发了吧,也该抱着必死的心和侥幸的心去作死吧!
几乎所有的先进武器都被投入到了战场,距离上次大战这一百多年来的所有存货都被用上了,反正目的都是为了杀人,都是为了消灭对手,干嘛还有所保留,干嘛还假惺惺地一副人道主义的样子。最后的核武器,那些老古董一下子都用上不就行了!结束上次大战的核武器,制造出来干嘛都舍不得用,反正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早晚都得死!扔上一颗,轰!瞬间爆炸,大家伙一起下地狱或者升天堂不就行了!”
“呼——!”罗旭长出了一口气,用凉手揉了揉自己有些激动涨热的肥脸,冷静,冷静,“见鬼!怎么感觉,自己的病好像又要发作了似的。”
检查了一下刚才写的,然后罗旭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有些酸涩,这还是自己头一次写这么多字,然后继续写道:
“爱我的人还有我爱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过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也已经淡了许多,我甚至开始渐渐忘记他们的样子。最近在梦中好像又见过几次面,很模糊,醒来却记不清了。
当兵的这些年下来,经常会想——命大呀,自己居然还活着!即使是现在这样不完整的活着。少了一只脚,但脚上的疼痛已经模糊,有的只是麻木。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累了。有时在想,如果当初和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就好了,至少还有个伴儿。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我一直在‘要活下去’和‘不如死去’之间徘徊,好懦弱的自己,这可能也是我综合症发作的原因吧。也许我会在明年暖和的时候离开,去寻找有人的地方,或者等待救援直到自己也死在这里。
最近看书,总是胡思乱想,特别是那本《圣典》,希望它不会加重我的病情。世界上真的有神吗?世界真的是神创造的吗?包括人类。那么,现在人类把世界弄成这个熊样了,神也不管管吗?难道他是聋子哑巴,听不见看不见;或者他在睡觉,没听见没看见;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不想听不行看。不知道什么原因。
神,真的存在吗?这么多年来,我看见过很多人在祈祷,很多人喊着:神啊!救救我们吧!然后他们就死在了敌人的枪口下。当然,有时候,他们的敌人就是我和我的战友。那么多人都称自己是神虔诚的子民,然后他们都死了,是回到了神的身边,回到了神的怀抱了吗?我不知道,反正现在的世界正在朝着神所说的最后那些话的样子变化着。
不知道最后,神会不会出来救救这个世界以及上面的这些可怜虫。或者,他到最后都不会出现,然后世界验证了他最后的话。从他创造世界,到他看着世界毁灭,或者根本就没在看。有意思吗?不无聊吗?
或许,神早就已经不在了。或许,神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管他呢,反正他没亲口告诉我,这与我无关,爱在不在。
就写到这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废话,而且坚持着将这些废话写出来,可能是因为最近这几个月没人和我说话吧,有些闷得慌。”
写到这里,罗旭停下笔,字迹潦草的日记写了好几页纸,罗旭看了看,自我感觉良好地笑了。然后看看时间,他那块电子表上显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生日快乐,罗旭。”
“谢谢,我自己。”
罗旭自言自语着,然后,关上手电筒,往后一躺,闭上眼睛。终于变成了真正的黑,屋内屋外,整个城市,所以的一切,彻底的,没有一点光。
这一觉,罗旭睡得很沉、很香。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无比真实又无比虚幻的梦。在梦中,他感觉周身无边的黑暗瞬间揉碎成无边的光明,周身刺骨的寒冷瞬间融化成春夏般的温暖。一个个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久久在耳边回荡,时而刺耳,时而低沉,时而如浪涛汹涌,时而如天籁颂唱,似轻叹,似惋惜,似愤怒,似斥责,又好像什么都不似……
这一刻,世界各地许多人,幸存的人们,都好像听到了类似的声音,只有他们自己听到却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2112年12月21日,星期一,失去理智和耐性的人类走向了最后的疯狂,迎来了灭亡。将世界战争终结、将人类世界毁灭的核武器一颗接一颗地爆炸,然后一个接一个炫目的蘑菇云在世界各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