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翎死命拉着受惊的姑娘向前跑着,逃命要紧,逃窜之中却是嗅着似曾相识的香味,混乱了他的思绪,他的意识里一直提醒他,不管她是不是五年前碰到的那个小女孩,他只想顾她一世平安。
算是报恩。
未曾想到,那个五个大汉中有一个已是逃过包围圈,死命地追着他们两个,尘翎无果却是拔剑护命,护她在身后对抗着大汉的大刀,极为吃力地抵抗,无奈力气不足他强,未曾想他的剑被打飞离手,躲避不及的情况下竟被那大刀轻轻划过他的眼睛,他尖叫一声却是满脸血水。
眼睛,疼得若狂,他心里清楚,他的眼睛被大刀给划伤了,他睁不开眼睛,那血水不断地往外流,疼得他脸色甚是苍白,后面那姑娘的尖叫声连连,刺耳得有点生疼。
解决葬送了四个大汉的生命,后面随来的侍卫很快地赶了过来,看到尘翎满脸都是血,他们心慌地把仅余大汉给解决了,其中一个侍卫声音慌乱地扶持眼睛看不见的尘翎起来,“公子,我带你回去请药医来。”
尘翎脸色疼得已是毫无血色,他依然不忘地问着身后不远处的姑娘说道,“这位姑娘,五年前,你可曾带一个迷路的男子逃出竹林?”
那个受惊的姑娘已是惊吓连连,看着他满脸的血早已没有理智,侍卫甚是着急地嚷着,“姑娘!”
她耐着惊吓的心跳,她已是语无伦次,“什么五年前,什么竹林,我十年前已在怡香楼,未曾出过门,今日第一次抓到时机逃出来而已。”
尘翎心寒得站不起来,侍卫心疼地扶持着他,他知道,自己救的并不是那个女孩,他的情绪将近崩溃了,他知道他的多管闲事换来的眼睛丢失,这疼,无人能及。
后来,王爷知道这事,一怒之下封了怡香楼,把里面的人全都流放在外接受惩罚。
……
尘翎的眼睛就此作废了,再也看不到眼前一切美好的景象,再也睁不开眼睛,他天天以白绫相伴,天天处于黑暗世界,连早早被封闭了。
他的性格就此变得无理取闹,请了多少名医却是一个个无解,可算是这辈子瞎了眼。
他哭过,闹过,痛心过,始终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再见这个女孩,未曾想到今日却是嗅到熟悉得不能再陌生的回忆之香,他心起了波澜,他真的无法忽略了复活的心跳,他多么想要找到她,想要问问她,当初带他逃出竹林的是不是她本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终究是错过的缘,他舍不得,目前这情况能带给那个女孩幸福吗?
那天年少的我一眼倾情于年少的你,你可曾知我此生不愿错过你?
……
状元相府。
离悠披着薄薄的外衣,整晚无法入睡,她坐在床头抚摸着秋狐送的桃花玉佩,她从没想到秋狐喜欢桃花,他说过这桃花玉佩是他戴了多年的随身物品,对他来说是舍不得丢掉的重要,他肯送给她,已将她放在心上,等同舍不得的一样的道理。
她曾失落过,若她真的是秋狐心上最舍不得的人,为什么他这么狠心,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哪怕狐鹤已是天天嚷着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没有书信的来往证明他比谁都努力去考取功名,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真的相信,但这份信任偏偏是有那么稀薄,她害怕,总有一天等到的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敢胡思乱想,这颗心容不得她没有乱想的机会。
她叹气地把桃花玉佩压在枕头下,慢慢打开房门,门外轻轻微风缓缓吹来,吹拂着她的思念情绪,她心情不安定时,很喜欢来桃花亭,虽然桃花还未花开时。
她缓缓来到桃花亭,沉着压抑的情绪,悲伤得无处安放的落寞,她身影如此孤单,怎能舍得这辈的眼泪尽在她身后,她一步一步沉重得令她怀疑自己身在梦境,还是身在现实,总希望梦醒来一时偏能见到许久不见的秋狐。
她用微颤的手抚摸着古筝每个角落,轻轻碰着弦线的冰凉,传递手心的却是一阵阵荒凉,她许久不曾弹奏着自己的悲伤,她微微一笑,眼角余泪,酸涩的鼻子却是不想哼出哀痛来。
秋狐,你究竟在哪里,你可知,离悠想你了?为何一眼望你,像是万年前的注定,你我的缘,究竟是如何,为何等你便是遥远,你可会心里有我?
她伤痛了,泪也是痛了,她趴在古筝前,那风像是催眠的温柔,她闭上眼睛,缓缓地枕入梦里。
苏奠自己的房间,离桃花亭的路甚是短,睡不着的他一打开门便能看到离悠趴在古筝前,像是入眠,他皱眉以轻声来到她的身后,听着她淡淡的呼吸声,这风温柔的吹拂着,她眼角的残泪,像是风干的痕迹,他凝眉的模样,是否替离悠的残泪而心伤着。
他轻声地呼喊着,“小悠……”
他温柔的声音试探着她是否枕得很深沉,她像是在梦境中没听到苏奠的声音,他看着她如此美艳的侧脸,他忍不住用手背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轻轻擦过却未敢如此放肆惊醒她的梦。
他垂着担忧的思绪,痴痴看着她如此沉睡的脸,轻风吹起,他担心离悠在这里会受凉,他想也没想,轻轻地把她橫抱着,她沉沉地睡在他的怀里,他低头看着她,心里微微疼着,他很想问问她,她心里可有过谁,为何她如此哀伤?
苏奠每走一步,每回头看着怀里的离悠,他真的很想进入她的梦境,想要看看她梦见的是谁,梦里的那个人是否伤她极深,如果是,他宁愿毁了梦境里的那个男人,也不想看到离悠那锁眉忧思的侧脸。
她的笑容这么温暖,暖过他心房,他怎能看到心疼的画面,他舍不得看到她心碎的脸,舍不得看到她破碎的眼泪,他只想看到的是,离悠每天温暖的笑脸。
他的人生,没曾这么温暖过,他迷恋了那温暖,他不曾发现,这份温暖是直入他心底那根不会发芽的情根。
他慢慢抱着她来到她的房间,房间里那淡淡的香味如她身上的那份桃花清香,好闻得令他心跳有点慌乱,情乱情迷了吗?他否认着那荒唐的想法,快速把她抱在床上,温柔如轻羽,慢慢地把她放在床上,动作慢得给她盖上被子,不想轻易惊醒她的梦。
正当他想要离去时,梦境时的离悠胡乱抓着,却是缠上了苏奠的手臂,耳边隐隐约约地听见她的梦话,“狐,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震惊地听着如此清晰的梦话,他心里想着:狐?谁是狐?
他的表情满是形容不了的五味,是苦,是涩,还是酸,他缓缓地回过身来,淡淡地坐在床沿边,他柔柔地把她的手拿开放在被子里,声音柔得连听也听不见,“小悠,睡吧,我不走。”
苏奠如魔咒般的安心,像是抚摸了她的不安,她沉沉地跌入梦境,已不再抓着苏奠的手臂嚷着不要走的凄凉。他看着她安定的容颜,他心念着,狐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你是为他而忧伤吗?小悠,你的笑容不再,是因他而起吗?如果是,若我有忘情药,你会吃吗,你会忘了他吗,你的笑容会回来吗?
他如中了魔般的拂起她缠脸上的发丝,抚摸着她的脸,轻轻擦去残留的泪痕,她的脸不该有泪,他不喜欢看见她脸上的残泪,这么心疼。
他叹气,重拾起一点点的理智,慢慢地走出她的房间,慢慢地走出不能久呆的心悸。
隐身而去的修寒,已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
在离悠披着外衣来到桃花亭时,修寒已是来到她的后院,正当他想要现身时却感应到不远处的气息,他顺着这气息望过去,却是苏奠站在那里瞧向离悠所在的地方。
修寒不想在那个时候现身在离悠的面前,他只能在隐藏的位置看着苏奠和离悠的一举一动,直到离悠枕在古筝面前时,她眼里的残泪却刺伤了修寒的眼睛,她哭了,到底是因谁而哭。
修寒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残泪滑过脸庞,眼睁睁地看着苏奠那慌乱的脚步直直地走到她的旁侧,看着苏奠脸上一阵心疼的模样,修寒有多恨自己,不是凡人呆在她的身边。
看着苏奠如此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脸,修寒知道,不曾见面的那个人对离悠有了特殊的感情,修寒心里有了莫名其妙的酸意,他不喜欢苏奠如此对待离悠。
如果可以,他宁愿失去理智也要把眼前的苏奠给弄消失,不许在修寒的面前如此对待离悠这么温柔。他知道,心里的酸涩是提醒他,那是吃醋了。
看着他如此温柔地抱着离悠回房,隐身的修寒有点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在不远处里看着苏奠如此对待离悠,他决定,一旦苏奠敢对离悠有所作为,他必然毁了苏奠的命格,让凡间消失了这人有何不可呢,哪怕仙法反啜也无所谓,只要离悠安生。
看着离悠突然抓住苏奠手臂时,修寒的心提起高点却无法放下来,他真的不敢想像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他纠着心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直到苏奠坐在床沿时,把离悠的手放下来,不久就转身离去。
修寒轻松地松一口气,至少他觉得苏奠是个君子,只是不明白他怎会出现在离悠的身边,莫非他就是离悠的劫难吗?
想到这里,修寒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他讥笑自己,竟是这时候这么不理智,他差点忘记,离悠正在历劫,不管谁是她的劫难,早早结束不正是好吗?哪怕苏奠是她的劫难又如何,一定要受过才能让凡间的元神早点回到本是她的仙身。
眼不见为净,心不疼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