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贾母又问王夫人:“不知道如今元嫔娘娘在宫里如何?”王夫人忙回到:“前日打发人出来说现在虽降了等级,皇上却还是关心的。再加上太后和凤翔公主倒是时常照应。如今倒还好。”贾母长叹道:“这也罢了。哎,从前一个月还能进去见上两次。如今却不能了。一却只能靠她自己了。从前我们家还有些银子,现在竟是难了。”
李纨等忙劝道:“老太太也是多虑了。元妃年纪也还轻,过个一年半载再获对宠也未可知,到时候再生个一儿半女还怕不复了位份?再者明年又是****之年,如今宝二叔也收了心,日日只在温书迎考,保不定就得个状元回来。到时老太太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贾母笑道:“你们也别安慰我了。我活了这么些年纪,什么样的福没享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只是如今你们各自都当心点,我们不比那些王爷、郡王的,经不得那么些风浪了。”王夫人等听了连忙答应着。
贾母又道:“如今云儿是有了人家,只是我们家这几个姑娘却还没个着落,你们这些当嫂子的也该上点心,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没有。”黛玉姐妹原还在静静地听贾母说话,这时见贾母说到自己身上,便过来嗔道:“老太太总爱拉扯上我们。”
众人正在这里说着,便见贾琏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口里嚷道:“了不得了,出大事了。”贾母大吃了一惊。王夫人、刑夫人忙道:“什么事这样着急?慢慢说,看别吓着了老太太。”
贾母却道:“什么事,快坐下,喝口水再说。”凤姐连忙过去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慢慢喝。贾琏喝了一口道:“出大事了。你们不知道,南边几个省反了。”
众人大惊,王夫人等连忙念佛,凤姐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闹得如何?朝庭发兵了吗?”贾琏道:“发兵?说的倒是容易。如今北静王又不在京城,哪里有统兵将领啊?听说如今已经占了好些城池。”探春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怎么朝庭如此多将领,连一个带兵的都找不出来吗?”贾琏叹道:“听说来势颇为凶狠,如今人人自危,哪个还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啊。”
探春叹道:“朝庭竟是白养了这些人了。”贾琏诧异,看了看探春,又道:“也不是人人如此。忠顺王便想领兵出征,只是皇上却不同意。”探春奇道:“这是为何?贾琏摇摇头道:“这却不知了。俗话说,天威难测,这却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了。”
探春听了,便不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黛玉笑道:“三妹妹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探春笑道:“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说起女中豪杰我却是最佩服凤儿姐姐了。不说别的,你看她送我们的那些东西,且不论价值,我只赞她取材好。你看送给我们的都是我们平日喜爱之物,这还罢了,还都是历代奇女子的作品,都是立意深远。”
贾琏听了急道:“你们还尽说这些没要紧的话,我方才在外头看着,街上竟乱了。不少人嚷着要逃难呢。”
贾母奇道:“不是刚刚才起兵吗,怎么就说起逃难来了呢?”贾琏道:“谁说不是呢。按理说就算是起了叛兵也不至于这样啊,再怎么着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到我们这里呢。何况朝庭如今又不是不派兵,只是暂时未选到合适的人罢了。”
贾母想了想道:“我看必是有人在造谣,想趁着这个机会多弄些油水罢了,倒不必太过惊慌。我们还是过我们的日子罢。”众人听了,都道:“还是老祖宗见得多,我们都已经慌了呢。”贾母笑道:“我也不过是多活了些年纪吧。”于是众人都笑了。
一时黛玉姐妹等便都回园子里去了。贾母这才问贾琏道:“你父亲和你二叔呢?”贾琏忙道:“父亲和二叔还在朝上呢,如今皇上同几个本家王爷和几个重臣正在商议,大家也不敢走,都在那里听候消息呢。老爷他们因怕老太太这里着急,便让我先回来。”
贾母想了想,对王夫人等道:“方才她们姐妹们都在这里,我不好说,怕她们年轻害怕。如今既然都这么传,我们也早些作打算罢,你们各自回去把值钱的东西归整归整,免得到时手忙脚乱。”众人听了连忙答应了,都有些惶惶不安之感。
一时贾母又吩咐备下香案,便带了王夫人等自去烧香念佛。贾赦、贾政却直到第二日方才回来。回来便径直到了贾母这里。
此时刑夫人王夫人因担心有事,也不敢离开,只在贾母这里候着。贾母也并未睡着,只在榻上歪着。见他二人进来,王夫人等也顾不上见礼,忙问:“如今怎么了?”贾母也猛然惊醒,起来道:“你们快说,如今怎样?”
贾政忙道:“老太太放心,如今没事了。朝庭已经发兵了。”贾母喜道:“这样就好。是谁带的兵?”贾政又道:“正是北静王水溶呢。”
贾母奇道:“他不是巡查在外吗?几时回的京城?”贾赦忙道:“谁知道呢。连那些本家王爷和朝庭重臣们都不知道。”
原来当时朝上忠顺王一党拼命拥戴忠顺王挂帅,而皇上这边的却坚决不同意;而举荐别人挂帅却总被忠顺王或以资历太浅不足服众,或以年纪太大,恐难胜任为由一一否定。争论了许久,都没法定下来谁去。
正在争执不下之时,凤翔公主却亲自到了,不容别人说话,便道:“虽说我是个女子,只是如今你们始终无法议定。不如我推荐一人大家看如何。”
皇上大喜,忙道:“快快说来听听。”凤翔公主便道:“本宫是毛遂自荐,推举的便是本宫自己。”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立刻便有人道:“公主虽是巾帼英雄,只是公主万金之躯,怎可轻易犯险。况且公主乃一介女流,若然果真领兵平乱,岂不让人笑话我朝中无人。”
凤翔公主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本宫不行,本宫便再举荐一人,必是同意的。”皇上忙问:“何人?”凤翔公主道:“正是北静王水溶。”
一时众人纷纷点头,却有人道:“水溶虽是不错人选,奈何他并不在京中。”这正是忠顺王的党羽。凤翔公主却不立刻回答,只是问道:“若然他在京中,是否便能挂帅。”那人猝不及防,只得答道:“那是当然。”凤翔公主又道:“忠顺皇叔,你觉得如何?”忠顺王想了想,暗道:“水溶就算在京中,一时半刻也无法找到。倒不如应了下来。”便道:“本王也觉得如此。”
凤翔公主笑道:“谁说他不在京城,他不仅在京里,还就在这宫中。说着便击掌一拍,便见一人头戴王冠,身着蟒袍,缓缓进来,众人定睛一看,不是水溶还能有谁。
忠顺王大惊,他本想趁此机会夺得兵权,最不济也要搞乱朝庭,万没想到水溶竟然就在宫中。只是方才已被凤翔公主拿话堵住,不好再改口。况且看皇上的样子,也是断不会把兵权交给自己的,倒不如让水溶带兵出征,自己趁机在此寻找机会逼宫。待等水溶回来,早已是江山易主,到时再慢慢收拾他不迟。只是这凤翔公主看着也非等闲,倒不如也将她骗出京去倒好。
想到这里忠顺王便道:“如此,就依公主。让北静王挂帅。只是还缺一监军,不知派谁去合适。”凤翔公主道:“既是这样,皇兄,我也想出去走走,便让我当了这个监军吧。”水擎苍却不立刻回答,只是问忠顺王道:“皇叔,你看如何。”
忠顺王正想着如何将凤翔骗出京去呢,万不料她竟自己抢着去了,心中暗道:“你们还是嫩了些。”嘴上却道:“如此甚好。”
于是水擎苍便命点齐三十万兵马,三日后便出发。此消息一传出,街面上倒是平静了不少。
贾赦贾政二人将事情一一告诉了贾母,又道:“母亲不必着急,北静王年轻有为乃国之栋梁,有他出马,必可保京城无虞。况且这次的兵马也多,又有凤翔公主为监军,必定可以迅速击退叛军,得胜还朝的。”
贾母听了,这才放心,长舒了口气道:“这便好了。但愿大军能够马到功成,击退叛军。”又道:“吩咐下去,从今儿起我吃长斋,直到大军得胜还朝。”
贾政等连忙劝道:“老太太大可不必如此,身子要紧。即便是要吃斋,也就初一、十五应个景便罢了,心意到了便好。”贾母笑道:“你们也不用劝我。天上的菩萨看着呢,我别的不能作,只是尽点自己的心罢。”贾政等见她心意已定,也只得罢了。贾母又道:“你们闲了也来和我吃几天斋菜倒好。也算是给自己积些德罢。贾赦等连忙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