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的宇文素考虑的却不是这些。
作为一个经历了太多挫折的女人,她信奉的是尼采的名言“这世上若是摧毁不了你的,最终都会使你强大”。在这个庸碌浑浊的世界里,她只有,也只能强大,才可以让自己不被摧毁。
现在妈妈的出现,使得她心底的阴霾略微飘散,她看着这个自己偏爱与调教过的小姑娘,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只能对她说的私房话:我们得把那个林徽因给弄走。
妈妈那时候并不知道,宇文月是一个喜欢弄权的人。
很多人都说武则天,慈禧,吕后之所以喜欢弄权,是因为情感和欲望的不满足,那宇文月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满足,无从了解。只知道她就是想压她姐姐一头,或者说,她想在任何方面,都要压其他女人一头。
这么一说就比较容易理解了。这世上确实有许多女人都是这样的,无法容忍身边的女人比她更“幸福”,比她更受欢迎过的更滋润。
其时,博物馆已经有了一个小妹,所以,这次妈妈要回来,宇文月说,为什么再多找一个?有影子一个人足够了。
那小妹叫影子。
宇文素说,你找的那个影子,懒得出奇,再说我们现在扩馆了,影子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这样吧,新找的小妹薪水由我个人出。
既然宇文素已经说到这儿了,那宇文月也就适时打住了。
一天天的,妈妈和影子接触下来,很多时候发现她真的像宇文素说的那样,“懒得出奇”,她对工作并没有什么热情,也可能是不屑吧,影子是一个窈窕清秀的女孩,做这种工作抑或自认为是委屈了?怀才不遇了?
可某些时候又发现她偏偏起劲的很,忙前忙后的,好像打了鸡血一般,那是两次绣品艺术展,一次是沈绣,一次是露香园绣。
她喜欢刺绣?妈妈有意无意地和她聊了几回,发现影子还真是懂行,至少比她懂——她对刺绣,古董绣品的认识是不深的,仅仅限于书本上的知识,所以,她对影子在这方面的专长之肯定,溢于言表。
影子见妈妈真服气她,也就和她敞开了心扉。妈妈这才发现影子其实是个简单的人,随性的人,率真的人,很自我的人,一个常人不太能理解的人。
有一点要先声明,尽管她是宇文月找来的“亲信”,但她和宇文月完全不是一路子。
想那宇文月找影子来,或许以为是自己同道,其实很多表征相似的东西,内在本质却是截然相反甚至南辕北辙的。
只不过世人都只看表象,有谁会去追本溯源,去探讨本质呢。
影子年纪和妈妈差不多,却已是个离婚小妇人了。
“我从小喜欢刺绣,可家里大人说这是乡下老太太才干的事,低级,他们硬让我去读很高级的金融,我读不了,我对那个一点兴趣都没有”。
影子功课差,最后只读了个金融类大专,一毕业就结婚了,大概是为了逃避去什么银行之类的地方上班,“去那儿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呢?穿的人模狗样的,人人脸上戴的面具摘都摘不下来”,影子说。
于是,就和初恋结婚了,那人挺好,她也比较满意。不过这种满意是类似于七八岁的小女孩满意一个芭比娃娃,十七八的姑娘满意一件丝绒小礼服,二十岁的小妇人满意她的新夫,都带着那么一股得意洋洋的新鲜劲儿。
后来呢?
“后来?”影子突然笑道,“我那前夫说,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你还要偷人?”
你偷了?
偷了。她的回答就像是在说“我吃饭了”一样的平淡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