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因为宿醉的原因,自做主张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第二天她回公司上班的时候,发现部门里的气氛有些诡异。那些前几天一起联合起来想把她灌醉的男男女女个个都像没事儿人似的,依旧笑着地同她打招呼,说话做事的态度似乎比从前更为热情一些。几个女同事还轮番上阵请她吃自己带的零食。
阮筝虽不知道自己不在的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琢磨出点味儿来了。那天徐天颂就这么大喇喇地进包厢来抢人,这些人私底下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呢。职场上混出来的全都不是省油的灯,眼尖的估计一下就认出徐天颂来了。青膺在S市虽属后起之秀,到底也是名声在外的大型公司,徐天颂又天生长得扎眼,别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她是辞西的人,却被青膺的老总给当众带走了,这里面的弯弯绕有心人随便一琢磨,就可以编出十七八个故事来。阮筝不想也没办法去追究他们到底是怎么想自己的,只是人家已经主动笑脸相迎了,她也不好意思过于冷淡,只得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算了。
这一说笑间,阮筝便得到了一个最新消息。毛经理和她一样,昨天也没来上班。今天她来了,毛经理居然还没有来。对于毛经理的无故缺席,部门里所有的人似乎都琢磨不透。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嗅到一点毛经理要离职或是被炒鱿鱼的信息。他昨天没来部门里的老人也同隔壁部门的经理偶尔谈起过,从对方的言谈来看,似乎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原由。
大家对这件事情既好奇又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卷进是非圈里,到最后连自己的饭碗也要敲掉。
阮筝对这一情况也很不解,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便趁机问同事小张:“那天跟青膺的庄严吃饭,后来发生什么了吗?生意没谈成,客户跑了?”
小张原本不太好意思提那天的事情,到底阮筝是被算计的那一个。此刻见她这般自然地提起来,也就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了:“没有啊,那天你走了后,毛经理本来有点担心庄秘书会不高兴,后来大家一起喝酒吃饭,气氛还算不错。虽然饭桌上没有明确敲定这笔生意,但凭我的感觉,这桩生意肯定是成了。而且我听庄秘书的口气,似乎并不是他要买楼,他不过是替董事长来跑腿的。青膺现在财大气粗,搞不好这是一桩天价的单子,经理不应该放过才是。”
小张在那儿说,旁边桌上的男同事们听到了,也凑过来搭腔。有一个性格比较外向的就直接拍拍阮筝肩膀问她:“你跟青膺老总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从前认识啊?”
这话儿其实大家都想问,但都不好意思问。现在终于有出头鸟主动问出来的,大家一时间都将目光落到了阮筝身上。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阮筝还有点小紧张,讪笑了两下敷衍道:“以前在香港见过几次,我们是同乡嘛。”
这明显就是借口,香港这么大,人口这么多,随随便便两个人都是同乡。但她跟徐天颂,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集团董事,另一个不过是小公司的普通职员。大人物为了小虾米这般豪气地出手,其中必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阮筝长得这么漂亮,男人看了没一个不动心的。所有她的话一出口,大家就都心知肚明了。
聪明人都不喜欢追根究底,阮筝这么说也没人再追问什么,都哈哈一笑带了过去,重新将话题转到毛经理身上来。隔壁部门的小侯压低嗓子颇有些神秘兮兮的:“我听说,青膺可能不只是来买楼花这么简单。听我们经理说,他们搞不好要跟咱们合作开发那个地块。毕竟青膺财大气粗,有他们的加入咱们这个项目绝对更上档次。所以眼下听上头的意思是不急着开盘卖楼了,得先压着货,等青膺的资金到位后就往上炒一炒,价钱就可以开得更高了。”
一听这话,其他人都露出欣喜的目光来。辞西毕竟是个新公司,财力人脉各方面都有局限,若是真能得到青膺的资金支持,将来发展前途必定大好。公司前景看好,对员工来说是个利好消息,没人会不高兴。
可阮筝还有不同的想法。她对徐天颂可比这些人了解多了。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典型的商人特性。这个项目原本青膺是志在必得的,半路让辞西搅了一棍子给抢了去,已经很说不过去了,现在又跑过来谈合作?将资金大把地投入进来,明面上看可能是为了将楼盘价格炒高,将来可获得更多。但这毕竟是辞西的项目,青膺在里面投这么多钱,就不怕将来收不回本钱来?再说帮着辞西将盘子做大了,对他徐天颂有什么好处。
以他的为人实在不应该做这种赔本买卖,有这点投资的钱倒不如拿去做别的项目,最好搞个跟辞西手上的项目差不多的来做,明里暗里打压一番,还可以借竞争的势头捞点东风,说不定赚得更多。
辞西是小公司,这个项目就是立命的根本。做好了固然大发,可要做砸了可能连公司都得倒闭。青膺财大气粗,拿点钱出来搞臭搞倒竞争公司不是难事儿。可他徐天颂偏偏没这么做,反而选择了一条看似双赢的路来走,这其中有些什么内情,就由不得阮筝不猜测了。
辞西的老总一直很神秘,到现在都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阮筝一刹那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这是徐天颂设的一个幌子?他既然一早就知道自己利用他扳倒杜兆年和刘长远,那他必然也知道青膺若跟刘长远走得太近,一旦拿下原建岛大厦地块的竞标,必然会引人怀疑。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既想得到这个工程,又不想引人诟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注册一个新公司。或许这公司的法人不是他,却可以是他很亲近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青膺跟辞西合作就很解释得通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注资合作,完全就是母公司与子公司的关系。将来辞西不管发展得如何,徐天颂只要以收购的名义将辞西划到自己名下,就可以顺利完全两个公司的合并,还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
阮筝想到这里,拿筷子的手不由抖了抖。她以前真的是太天真了,真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搞倒徐天颂和青膺。如果她刚才设想的都是真的的话,那她现在及时抽身出来简直太明智了。再和徐天颂斗下去,她就只剩死路一条了。这个男人的强大她只窥探到了冰山一角,内里汹涌滚烫的岩浆,足以将她整个人彻底融化。
阮筝不由又想到了昨天那个热烈的吻,冷不防打了个激灵,猛得甩了几下头,才把徐天颂整个人甩出大脑去。
接下来的几天毛经理依旧处于失踪的状态。大家也尝试过给他打手机,但打过去一直是关机的状态。没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听说他早就离婚了,目前一个人住,大家没有他家里的电话,也没办法打过去问个究竟。
他的东西一直在办公室里放着,也不见有人收走,也没有新的经理来顶替他的位子。他看上去像是离职了,但细细想想又觉得不像。
大家都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正常上班,一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某天,警察找上门来,所有人才醒过神来。一直以为毛经理是因为哪个项目没搞好才被公司冷藏或是解雇了,警察的到来才算彻底揭开了这重重的迷雾。
阮筝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就听到大家都在议论。小张胆子小,说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这下怎么办,毛经理让人给杀了,警察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啊。”
旁边的小余立马拿手肘捅她:“你有病吧,警察都没说什么,哪有人像你这样把罪行往自己身上揽的啊。”
阮筝也凑过去插嘴:“就是,你又没有杀毛经理的动机,谁会把这事儿怀疑到你头上。还是放宽心好好工作吧,说不定过几天这案子就破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阮筝自己心里也没底。毛经理最后一次出现是跟大家一起去陪庄严吃饭,听说那天他喝了不少,后来离开饭店的时候走路都有点打飘儿。还是别人替他拦的出租送他上的车。
那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了。警察来公司调查一番后,找相关人员都录了口供。阮筝也被问到了,她如实说了那天的情况,负责给她录口供的女警当时便似笑非笑道:“这么说起来,这个毛俊杰是有意想把你灌醉,好让你去做那种事情?”
“这个我不清楚,那天的情况有点乱,我喝醉后记性变得不大好。不过我是离开最早的一个,第二天一直在家里睡觉。对了,你们警局的顾知桐顾警官可以给我做证。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打个电话问问他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