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图远的办公桌在田秀园旁边,江图远向她打招呼,田秀园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高傲,还回了个很热情的笑。
我笑了笑,把目光移回电脑,继续我的资料搜集。
下班后,江图远还在整理桌上的图片资料,我冲他笑了笑:“下班了!走吧!”
“好的,欣姐先走,我这里很快就好了!”
我和何彩彩一起进入电梯时,顾雯、方乐乐、高金叶、肖明艳已经在里面了。顾雯站在右侧,头微微昂起,仍然是那种不屑于与我们交谈的样子;乐乐乖巧地退后一步,给何彩彩让出了大片空间;肖明艳站在顾雯旁边;高金叶下午挨了训,神情之间有点沮丧,低着头站在角落里。
何彩彩离我不远,她向我展示她新买的包,Kenzo的,八百多块左右,银色的包的确很漂亮,我对包了解得不多,只好敷衍地笑着,倒是乐乐非常羡慕地说了很多,何彩彩显然对乐乐的恭维非常高兴。
两个人正越说越起劲,顾雯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了句:“乡巴佬!”
“你说谁呢?”何彩彩几乎是本能反应,便开始回击了。
顾雯睨了她一眼,对肖明艳道:“艳子,你前天用的那款达芙妮的包多少钱买的?”
肖明艳表现得非常温顺,她的表情也丝毫不带杀伤力:“才一千多块,不能跟你的比!”
何彩彩立马不出声了,也难怪,顾雯的包是香奈儿的,两三千,在她面前,何彩彩本来想小小炫耀一下的心思也被彻底打击了。
霎时间,电梯里的气氛沉闷起来,大家都不说话。我把目光转开,无意中看见顾雯看着我的包,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今天用的包花了两百多块买的,而且不是什么名牌,也难怪她会瞧不起了。
顾雯嗤地一笑,那笑声听在我的耳里,说不出的尖利刺耳,我忍了忍,没有出声。
她见我不搭腔,以为我被她的气焰压了下来,更加显得不可一世了:“钟欣,你太节俭了,你这包,是地摊上淘的吧?”
我心里憋了口气,看来她还真想对所有人宣战啊。我一向采取中立的方式,不附合她,也不得罪她,不过在她心里,是早把我当做何彩彩一党,而把肖明艳划在她那边。打击完何彩彩,自然不会放过我。
一股怒火腾地涌了上来,我正想回击,突然想起今天我还得见庄周,商谈采访的事情。也许顾雯是隐约知道我下班后还要约见客户,故意让我生气,生气中的我状态一定不好,那么采访的事肯定会黄。要是采访是因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黄了,领导会怎么看我?那时,她就会在后面偷笑了吧?
我锐利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毫不意外地从她的眼底看到了那丝狡黠。
我顿时了然,浅浅一笑,随口说道:“是啊,花了我几十块钱呢!”
顾雯夸张地笑着,非常大方地道:“我家里倒有个Kenzo的包,两年前买的,你要不嫌弃,我送给你用吧!”
何彩彩面皮涨红,顾雯在奚落我的同时也奚落了她,她两年前就用过的包现在何彩彩还当宝,不是如同往何彩彩脸上抽了一巴掌吗?
我不动声色地笑道:“多谢了,不过我觉得用什么包都无所谓,人的品味不是靠包提升的。品味高的,用地摊货也不掩盖气质;相反,如果我是个庸俗势利的人,即使有香奈儿这样的名牌,也不能让我的形象有所提升啊!”
“你……”顾雯没料到我说出这样的话来,被我的话噎到了,气得柳眉倒竖,只差跳起来了。何彩彩悄悄地握了握我的手,乐乐侧过头在偷偷地笑,高金叶瞪大眼睛搞不清状况般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肖明艳则拿出一个小镜子补妆。
我微笑看着她:“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吧?”
她气哼哼地正想说话,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门开了,我们都看到了不远处那辆白色的宝马,庄周站在车前,微笑地看着我们。
顾雯怔了怔,忘了她刚才对我的宣战,肖明艳也收起了镜子,几双猜疑的目光看着电梯里的几个人,不知道庄周等的是谁。
何彩彩在我的身后小声地说:“是那天送你来杂志社的宝马,好啊,钟欣,你口风可真紧,还说是客户呢!”
我笑了笑,也不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别人越不信,何况刚刚顾雯还这样轻视我,我便也来狐假虎威一番。她们爱猜测,让她们猜去好了。
顾雯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装着没看到,径自走到庄周面前,微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庄周笑得非常温雅,他帮我打开了车门:“没关系,是我来得太早!”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从车窗看过去,顾雯又是妒忌又是羡慕又是不能置信又是不屑的表情让我想笑,想采访的对象第一次开车来接我,也难怪要让她们误会,而电梯里她的样子惹得我也愿意将错就错。
庄周微笑:“我们去哪儿吃饭呢?”
我想起上次周潘带我去的那家喜来顺川菜馆,但不知道庄周喜不喜欢比较重的口味,于是问他:“庄先生喜欢吃川菜吗?”
庄周看了我一眼,笑道:“喜欢!”
“那我就请你吃川菜吧?我知道有一家川菜馆的水煮鱼味道很不错!”我将我请你几个字咬得挺重,有求于人,请客吃饭似乎都是惯例,反正这是公事,我可以拿回去报销一部分的。
“行,那咱们就去吃水煮鱼吧。在哪条街?”
在我的指点下,车拐了个弯,向喜来顺那条街开去。庄周看着我笑:“那么辛辣的东西,我以为女孩子都不敢吃的,钟小姐倒例外!”
“为了保养皮肤委屈胃口,多亏呀,这样的事不能做!”我笑。
“说的是,皮肤固然要保养,美味也不能不吃,钟小姐是聪明人。”
“我只是比较贪吃而已!”
“哈哈,钟小姐真幽默。像钟小姐这么知性的女子,贪吃两个字绝对不是给你用的!”
“庄先生过奖了,这两个字可是从小一直伴着我的。”
“看不出来,这让我非常好奇,一会儿见识一下。”庄周笑道,“嗯,要不要听歌?”
“好!”
“听什么歌?”
“随便!”
“我这里歌是有一些,可是没有《随便》!”他笑着开了音乐,是《不要说话》,陈奕迅独有的低沉嗓音在车内回旋,“……我藏起来的秘密在每一天清晨里,暖成咖啡安静的拿给你,愿意用一枝黑色的签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怎么样?”
我点点头:“很不错,歌词直入人心,让人温暖。”
“是的。旋律很美!”
我们的话题转到音乐上,想不到庄周对音乐相当熟悉。我们谈得很多,从古典音乐到当前流行,从欧美歌曲到中国民乐,从古筝琵琶到钢琴吉他,他都如数家珍。本来以为他必定花了很多时间在生意上,是不会有多少时间对音乐这样研究的,但看来我错了,他对音乐的熟悉了解,让我自叹不如。
音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这样的谈论让我们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语言,我们的兴致非常高。
我说:“庄先生忙于生意,还能对音乐有这么深的了解,真是厉害!”
他看向我:“你知道我最初的梦想是做什么吗?”
“音乐家?”
“对,我从小就喜欢音乐,上大学的时候,我更加迷恋,曾经和几个同学组成一个乐队,去学校周围的歌厅迪吧演出,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的人生道路完全不同!”
庄周淡淡地笑着,我侧过头看去,只看到他的侧面,但仍然感觉到一丝忧伤,不知道他的忧伤是因为梦想没有实现而产生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不方便询问,只是应道:“能够一直朝梦想前进的人是最幸福的人。不过生活总是会开一些玩笑,让我们不得不放弃梦想,不得不走上另一条路,与当初的梦想越来越远!”
庄周点点头,这时,已经到了喜来顺门前,庄周停好车,我们走进店里。
服务员周到地把我们领到右侧靠墙的座位上,庄周问:“你常到这儿吃吗?”
“不是,来过两次,不太顺路,所以不常来。”
服务员送上菜单,我把菜单递给庄周,笑着说:“请你来这里可是有私心的,一半是为了向你推荐这里的川菜,一半是为了满足我自己能品尝美食的小心愿!”
“是吗?”他微笑接过,翻了翻,抬头问我,“除了水煮鱼,你还喜欢吃什么?”
他这一问,我不由得想起周潘来,都毕业两年了,周潘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可真够哥们儿,下次得我做东,请他再来这里撮一顿,反正他有车,而且熟门熟路。那家伙居然会被小混混打,不知道伤好了没。
我笑着说:“这家菜都挺地道,要问我还喜欢吃什么,还真说不完,你就看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庄周不信地说:“真的?你对这家店这样推崇,怎么样我也要好好尝尝,那我就自己点了?!”除水煮鱼外,他另点了四个菜,再点了个汤,问我还要吃什么。我想是我请客,总不能太寒酸,正要再点,庄周笑道:“够吃就行了,要不够,一会儿再点!”
“喝酒还是饮料?”
庄周把手头的杯子扬了扬:“茶就好!”
把菜单给服务员后,他的目光落到我脸上,说:“以前我有个同学也非常喜欢吃川菜,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吃遍了学校周围的川菜馆。后来到了广东,吃川菜的机会就少了,一是难得找到一家地道的川菜馆,二是难得找到同样喜欢川菜的朋友一起吃饭。你知道,一个人吃饭是最没意思的,尤其是吃喜欢的食物的时候。”
“广州的饮食以清淡为主,这与气候有关,很多外来人都已经入乡随俗,改吃清淡口味了!再说生活节奏这么快,除了我们这样的闲人,又有几人有时间去满足口腹之欲呢!”我莞尔笑着。
“也是,我到广州来后,也被这个城市同化了。提到吃川菜,就好像吃一份回忆,让我想起大学的那段时光!”庄周看着我,饶有兴趣地道,“这地方离你工作的地方好像不近,你怎么能找到这儿的?”
“我在大学时也是个川菜迷,和我熟悉些的同学都知道。这是一个同学找到的,带我来过一次,后来我自己又来过一次。要是离得近些,我一定会把这里当家了!”
“在这边有很多同学?”
“不多,就……三个!”想起申永明,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我以为我已经彻底忘了他了,原来只不过是把记忆封存了起来,一旦有任何引子,便会翻出来兴风作浪。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不能挥剑斩断情丝,在被他这样伤害后,我竟然还会因为想起了他而伤心。我就这么放不下吗?我喝了口茶,努力把这种情绪压下去。
庄周点点头:“还好,有同学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工作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