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看戏看的这么久,还没看够吗?”曹冲忍住喉咙间的腥甜,勉强聚齐精神。
不待对方答话,曹冲就自说自话道,“院内东南西北四角,均埋了火油,一把火烧了这里吧,就当历史上……曹冲……只是一个虚拟的过客。”
“你可……”来人想了半天,“凶残而妖孽。”
曹冲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没入了黑暗的深渊。
远处不断推搡着曹丕离去的文直,突然心中狠狠一疼有所感触,慌忙地抬头往沁芳园看去,曹丕亦有所感,同样抬头望去,只见冲天的火光,照耀半个天空。
火势异常凶猛,只是一瞬间就如呼啸而过的野兽将沁芳园吞没,此刻并有不断向周围蔓延的趋势,半片天空都烧的火红。
府中仆役急忙,上上下下奔走呼号,呼唤来一大波人前来救火,而相府管家更是搬来军队救急。
“小仓鼠,小仓鼠了,你告诉我小仓鼠在哪里啊?”曹植疯狂地在人群跑来跑去,不停地询问每一个经过的人。
抬头间就看到了怔愣在地上的文直,曹植一把揪起文直的衣领。
“你不是小仓鼠的陪读吗?快告诉我小仓鼠去哪里了?”曹植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内心越来越惶恐不安。
文直傻傻地望着火光冲天的地方,那里有着他们共同的成长,在这些年头里相携与共,如今他来也匆匆,去也不留下任何事物,真的当真要如此吗?
“问仓舒在哪里,何不问问你的好母亲,好哥哥,”文直怒极大吼,丝毫没有一点好脸色。
原本吵闹的曹植安静下来,此时才看到一脸沧桑、浑身颓废的二哥。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曹植瞬间脸色苍白,血色全无。
“子建,你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曹丕语气悲怆,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我被保护的太好了吗?少年跌跌撞撞地离去,时不时大笑又哭出声来。
火光灼烧下的半片天空,殷红如血,尽管冬日寒意逼人,但华衣妇人仍矗立在院中,仿佛忘记严寒,静静地等待着她需要的消息。
“夫人,奴才方才已经确定,除了那位的小陪读,没有其他人再跑出来,”一边忠厚的曹府管家语气森然,“奴才保证也绝不会再跑出来一个人!”
曹忠垂首等着卞夫人的回复,想到那个聪慧近妖的少年真的就这么被他们扳倒,还是有些不相信。
卞夫人挥挥手示意曹忠退下,嘴角的冷笑忍不住一点点扩大,她终于除却这个心头之患。
别说曹忠就是她自己也不相信,总觉得那么不真实,然而听着府内嘈杂的声响,再次证明了这个事实。
日后那个位子就是她儿子的了,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的赢家还是她,卞夫人忍不住疯狂地笑出声来,老天爷也在帮她,这么久的隐忍终于到头了。
短命鬼长子曹昂战死了,最聪慧无双得到老爷青眼有加的曹冲也在这场大火中无影无踪,如今放眼望去谁还能与她的儿子争锋。
不管是争风吃醋还是看那些恶心的狐媚子,她都没有了惧意,只要她的儿子在,早晚这些贱人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卞夫人忍不住想着未来的大好前景。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卞夫人不消一会就收拾好了脸部表情看向来人,“婉儿啊,既然嫁于子桓,就要不要多想,那些无知的过往都随着火光而埋没,”伸手看似慈爱地拍拍何婉儿的素手。
“娘会好好给你争取机会的,你也要争气的生个一男半女才好让他收收心,知道吗?”卞夫人说罢笑着看向何婉儿。
谁人知道,尽管每夜她都会被疯狂地占有,抵死缠绵;尽管日日都要顶着爱妾的名义被所有人所艳羡,但是始终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永远都比不过那个惊艳的少年。
如今她也震惊曹冲的死亡,但是内心难免雀跃欢呼,终于她不用活在那个人的身影下,成为他的代替品。
而她一直都是喜欢着冷冽俊美的曹丕,只要那个少年死了,她总有机会的。
何婉儿低下了蛾首,不胜娇羞,显然也同意了卞夫人的说法。
这是一个注定有人伤心,有人叫好,也有人……被迫成长的一夜。
呼啸着燃烧了整整一夜的大火,在天亮时候却悄然熄灭,往来救火的众人在沁芳园后方居然发现一条小型人工河道,就是它阻绝了火势向外的蔓延,也烧毁了园子主人想毁掉的一切。
天空不知不觉下起了雪,是建安八年冬季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不管是文直、曹丕或者是曹植,还是奔走救火的众人,都忍不住抬起手不约而同地捧起这一朵朵雪花。
火势已经渐渐熄灭,大雪却扑扑簌簌地无声下落,若天空悲泣的泪水。
这场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将北方冬日特点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积雪将大地万物,都笼罩在了白雪皑皑中。
文直在一处栖身的小屋里,呆呆地矗立窗前,“连天都遂你心意,当真是要落个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他喃喃着,着一身单衣,浑然不知。
深山处,所有的一切事物都被神秘莫测的阵法所隐匿,从没有人能找到这里,也是世界上极为安全隐蔽的所在。
屋内一位须发洁白的老人突然睁开双眼,急忙掐指而算,露出了然的笑意,想必这孩子经此事之后,会有所收获。
老人扶须,却又眉头紧皱,拿出古朴的龟甲,随手占了一卦,内心暗道,好奇怪的卦象。
冥冥之中天机深不可测,似乎有一团迷雾阻挡,却不能拨开,看来只能等徒弟回来才行。
衣袖轻掩住嘴角,吐出一团血红,老人目光苍凉,看来他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白雪皑皑,万物素裹,在隐蔽一处的私人庄园中,身着朱红色广袖深衣的青年静立窗前,白皙的手掌优雅地捧着热茶,在一片水汽氤氲仿佛等候着什么。
面如冠玉,唇若施脂,那姣好的容颜就是女子都自愧不如。
远处朦胧的湖心亭,四周早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随后青年垂下眼睑,神色莫名。
“醒了,小疯子,”青年轻啜一口热茶,十分的悠闲自在。
“没想到啊,你还能这么诚信合作,居然真的救我?”少年讽刺道,努力挣扎起身,却还是徒劳无功,索性就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本来我是想着随便把你埋了,但是一想到世界上少了你这么妖孽疯狂的人,这乱世就少了一大亮点,”美人晃晃悠悠地转身,洒脱无比,语气欢快,瞬间一张倾城之脸出现在少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