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已经是秋天时节。凉爽的风正习习拂过拉德洛宫,伴随着日出的美丽云霞,展开了新的一天。
白天通常是女仆和厨房伙计们最忙碌的时候,比如得核对从血供工会运来的血液的数量是否万无一失,再不然嗜仆们还要解决一天的用餐问题,他们得趁着大部分吸血鬼睡觉的时间解决完这一切,不然可是要挨骂的。
这一天日出刚过,大部分嗜仆还没有出房间的打算。奈尔斯来到厨房的时候,利兰德已经在厨房里了,他正往水杯里倒着牛奶(利兰德的杯子上有写自己的名字),一支手还撑在台子上。那时厨房里压根就没有半点影子,
“早安,奈尔斯。”利兰德注意到奈尔斯来了,便往牛奶里加了些糖。
奈尔斯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兰地,又拿出一个白兰地杯。“早安,利兰德。”
“看起来今天天气不错。”利兰德晃了晃杯子,让白糖溶于牛奶之中。
奈尔斯望着正在喝牛奶的利兰德,拍了拍胸襟上的一层薄薄的灰尘,说道,“我虽然不想和你聊这个,但是最近,拉德洛宫里的贵族们,还有些女仆,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那个拉德洛宫里人际关系最复杂的究竟是谁。”
利兰德的嘴唇四周有一圈白色的痕迹,那是喝牛奶时留下的,这使他看上去很是滑稽好笑。
不过奈尔斯可没有笑。幸亏利兰德感觉嘴唇旁的感觉有些古怪,就随手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嘴,否则今天他就要成为全拉德洛宫的笑话了,利兰德可不愿意这样。
他放下手帕后才问道,“哦?那是谁?侯爵珀西法尔·康格里夫,还是……哈,我知道了,是布伦特·赫斯?哦,奈尔斯,如果是他们你还犯不着来告诉我,”利兰德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是不是缪丽尔大人?”
奈尔斯格外镇定,他小酌了一杯,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利兰德大吃一惊,“不,利兰德,缪丽尔大人在拉德洛宫也没多少天,我听到的都说是利兰德·基尔默。”
利兰德出神地用凉水清洗着杯子,漫不经心地重复着奈尔斯的话,“哦,原来是利兰德·基尔默啊。”接着是凉水刷刷冲下来的声音,哗啦哗啦地响着。
突然,利兰德放下杯子,让它安静地泡在水里,扭着手腕指着自己的鼻尖(手指上还有泡沫),他大声叫道,“咦……等等,利兰德·基尔默,你是说我吗?哦,奈尔斯,他们一定是在开我的玩笑,真是无聊透了。”
奈尔斯品完一杯,又打算倒些酒,边倾着身子,紧盯着杯子里越来越高的酒,语气平静地回答道,“的确如此,但是没错,利兰德·基尔默,就是你。”
“为什么?我来到拉德洛宫也不久,认识的吸血鬼也不多。而且,要说见多识广,我觉得奈尔斯,你比我合适多啦!他们也真是太清闲了。”利兰德说着又摞起袖子,打算继续把杯子洗干净,他可不希望每次喝水还有股怪牛奶味儿。
“他们不是说谁认识得多,我也只是知道个名字,并无深交。你认识布伦特·赫斯,那个女王嗜仆?”奈尔斯反问利兰德。
“嗯。”利兰德把手塞进浮满了泡沫的水里,里里外外把水杯又洗了一遍。
奈尔斯继续举例道,“那么,利兰德·基尔默,你也认识奥萝拉·杜兰特?”
“那是布伦特介绍我认识的。”利兰德一边回答他,一边还弯下腰,凑到水杯口去闻了闻水杯里是否还有牛奶味,但他立刻把脸挪开,向后退了几步,手臂还有一小截泡在水里。
哎,还是有股浓重的牛奶味,这次还带了点泡沫生涩古怪的味道。利兰德于是又把水杯塞回到水里去,又开始里里外外清洗起来。
“格温多琳·基尔默,她也是来自基尔默家族的。另外,你是否认识……利蒂希娅·西卢埃特?”奈尔斯在说出这名字之前,却长长舒了一口气。
“利蒂希娅·西卢埃特……?嗯。”利兰德片刻后想起林多的化名就是利蒂希娅·西卢埃特。他眯着眼睛看向水杯的杯底和杯壁,又凑过去再闻了闻有无异味,可总算没有那股牛奶的甜味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鼻的泡沫味道。
奈尔斯没有继续问下去。利兰德抿着唇把水杯的泡沫清洗干净,搓去杯底的一些没化开的白糖快。
当他确认干净以后,拿毛巾将被子上的水抹去。“怎么了?我认识的嗜仆也不多啊,更不用说是吸血鬼们了。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奈尔斯解开了利兰德的疑惑。“他们的主人是势不两立的两个统治者。你和他们都认识,其中一个还和你有血缘关系。这一个月内,你有和奥萝拉·杜兰特聊上几句,也有女仆看见你和利蒂希娅·西卢埃特说过话,布伦特·赫斯就更不用提了。你的主人是女王的孩子,你的同伴奈尔斯是众主的侄子。他们在意的是,拉德洛宫里的吸血鬼要不支持康格里夫家族,要不然支持利特尔家族。”
“他们是认为我处于中立,就顺带把缪丽尔大人也认为是中立了吗?那可真是让人不得不去遐想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和他们说过话呢?奈尔斯,我是说,交情很淡也可以聊聊天儿啊。他们怎么会断定我和他们关系不错呢?”利兰德放下毛巾,靠在台子边缘,觉得这个宫廷里的吸血鬼们真是不可思议。
奈尔斯打开橱柜,把酒瓶放回原来的位置,他又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仅剩半杯的酒。“他们都在看着你。你是你看不见他们的眼睛。我不想知道你究竟在拉德洛宫有多么出名,也不想告诉你这一点。只是注意你身边的耳目,利兰德。众主那边没有问题,在我看来他脾气温和。但是康格里夫家族的女王,她将缪丽尔大人迫害成这个样子,我也捉摸不透她究竟要做什么。”
“我知道,奈尔斯,”利兰德拿起杯子,“我先走了。对了,酗酒可不好。”
说完,利兰德瞥了瞥奈尔斯手上的酒杯,无奈地耸了耸肩。
奈尔斯一口喝完剩下的白兰地,将酒杯洗了洗,自然而然地扭头朝地面看去。他看见一个园丁正在修剪花丛中的一些杂草树枝,他的手法干净而利落,他清楚地看见他手上长年累月落下的老茧,使他的手指看起来苍老有粗细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