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夫人看着她,双眼迷离,“哦,对不起,实在是抱歉,伯爵大人。你和他实在是太像了,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是,我要告诉您的是,我觉得你的父亲,或许还没有死去。当时那场叛乱,女王最后杀掉了她自己的丈夫,也就是舍温。我当时听说女王仁慈地把他的尸体带了回来,他不是被吸血鬼直接杀死的。我心急火燎地赶到这儿,可是女王不让我见舍温最后一面,他就这样被放进棺椁埋在土里,立了个碑。当所有吸血鬼都在感叹,感叹女王的好心的时候,她却派了许多康格里夫家族的吸血鬼,日复一日地守着他的墓,片刻不离。”
说到这儿,侯爵夫人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好像她又回到当年一样。“之后,再过去一百五十多年,她才下令撤了那些守卫,理由是给舍温清闲的时光。这令我很怀疑,后来,我偷偷委托一些人类,当然,他们不知道我是吸血鬼,打开了舍温的坟墓,但是那里面空空如也,没有舍温,也没有尸骨。”
缪丽尔睁大了眼睛,她对侯爵夫人的话惊讶不已,但也证明了她深信不疑。阳光已经覆盖了整个拉德洛宫,她们躲在榉树的树荫下。
缪丽尔低头看着早已是泪流满面的侯爵夫人,说道,“谢谢你,侯爵夫人,我可以看出,您必定是深爱我的父亲,才会冒险告诉我这个会带来危险的事情,我会记住您的恩情的。谢谢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们应该回去了,侯爵夫人。”
“好,”说着,侯爵夫人用手指拭了拭眼角的泪珠,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我该回去了,否则迪米特里会担心的,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缪丽尔跟在侯爵夫人后面,沿着塔尔塔罗斯林边缘走着。忽然听到耳边呼呼穿过一阵风响,仿佛有什么飞快地与她擦肩而过。
缪丽尔不由自主地向后望去,可是除了一侧的树木,什么也没有。她在心中暗叫奇怪,当她转过头来时,似乎看到幽暗的树林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飘在半空中,当她再次回望的时候,那个黑影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茂密的树叶间投下来的一束斑驳的阳光。
当缪丽尔的目光在树林间迅速移动之时,似乎有捕捉到一点黑色的影子,但仅仅秒摆一次的时间,又从她的视野里逃窜走了。缪丽尔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看到了树林里的什么东西,她想也许只是阳光刺激下产生的幻影。
但还是呼啦呼啦的声音犹在耳边,时强时弱,听起来就好像是深不可测的空洞,一次次向她伸出一只长长的手臂,想要把她拽进去一样。
当缪丽尔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将自己的斗篷脱下叠起来放在雕刻精细的桌子上后,她前倾身子取下窗前的小十字架,解下两边窗帘的绳子,把刺绣着精致花纹的窗帘放下来。她坐在窗前,仔细想着今天的事。
侯爵夫人说她的父亲还活着吗?这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无论她从小如何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清白的,都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或许还活在这个世上。但是,或许伯纳黛特真的下令让自己的父亲尸骨无存,只不过埋了个棺椁做做样子,这并非全无能,她不能贸然相信,侯爵夫人说的话,或许,她是被这个消息的重要性所震撼了,以至于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伯纳黛特女王,她要对付休利特家族,她那样无情的吸血鬼,又岂会让自己的敌人活着呢?
侯爵夫人说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着。缪丽尔不认为她在撒谎。她一定是很爱自己的父亲,才会在她的身份比自己还要高的情况下,称呼缪丽尔为“伯爵大人”。
她即使知道自己是舍温·休利特的女儿,还不受控制地把她错当成父亲,所以才会说出“实在是太像了”这种话。
等等……缪丽尔隐隐之中感觉这句话十分熟悉,存在于自己的记忆深处,缪丽尔正努力尝试着一点点把他们挖掘出来。
哦,上帝啊!弗兰基·莫里森在试炼场上也对她说过这句话,而且不止一次地重复着——那时,明明死去了却还活着的舍伍德说那些是“古怪的话”。弗兰基·莫里森明明是第一次和她见面,大肆赞美她后甚至还像侯爵夫人一样说着“实在是太像了”这句话,他对她的容貌似乎并不陌生,至少那惊讶不是对她美貌的赞赏。
难道,他们说的是同一个吸血鬼吗?弗兰基·莫里森是否也认识自己的父亲,只是像“他们”一样为了自保选择三缄其口?缪丽尔不知道。
实在是有太多秘密了,太多太多的谜团,这个拉德洛宫。缪丽尔暗暗想道。